黄宣成是共产党地下组织派来策反国民党伞兵三团的人,他和三团团长汤永兴是老乡,都是苏州人,组织上考虑到这层关系,就派来执行这个重要任务。黄宣成假扮成香港商人,入住和平饭店,委托唐如玉约汤团长前来商谈起义之事。
黄宣成在饭店开了一个房间,入住后给汤团长打了个电话。
汤团长在办公室接到这个电话,对于这个陌生人的声音,他有些紧张,隐隐地却也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来历。唐家二小姐那天突然登门拜访,关于劝他投诚的话,她已话中有话,几乎摆到明面上来。这回又邀他去饭店商谈,定是要形成一个草案之类的东西,共产党人办事是认真的。
红儿却误会了丈夫的约会。
她发现这两天丈夫行为诡异,说话办事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她。
这天,她看见丈夫接了一个电话,然后急匆匆出门,就觉得有事。她慢一步出门,悄悄叫了一辆黄包车跟在后头。
汤永兴和红陈儿坐着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行驶在街道上,车子跑得飞快,街边的景色飞快闪过,有漂亮的服饰店和小而美的咖啡馆,里面亮着一盏盏漂亮的小红灯。红儿坐在车里心情忐忑,心想,他到底要去哪里,到底想干什么?
她爱汤永兴,不想失去他。
她跟随他到达和平饭店门口,悄无声息地下了车,连付钱也是静默无声的。天空低矮,有铅灰色的云朵挂在树梢,玻璃旋转门上也映着云朵,它们跟着旋转门缓缓移动,在红儿眼中,那景象就像她缓缓旋转的人生。
红儿坐在大堂一个不起眼儿的角落里,看丈夫径直走过进楼道尽头的一个房间,她料定待一会儿唐家二小姐唐如玉也会来。果然,她来了,穿着高跟鞋背着白色小包,咯噔咯噔走得极快。
红儿赶紧闪人,隐蔽到暗处,见唐如玉匆匆忙忙走过去,这才露出脸来,闪身一看唐如玉果然进了楼道尽头那个房间,四下无人,红儿想,我要来它个瓮中捉鳖。
房间里其实有六个人,并不是红儿想象的那样是什么男女私密约会。
和平饭店1029房间里正在召开一次紧急会议,黄宣成在这里成立了指挥起义地下党支部,伞兵三团团长汤永兴被发展成党员,负责4月14日“复星号”登陆舰的起义行动。地下党支部六个人集思广益,你一言我一话,策划着行动方案。
唐如玉说:“不如咱们在船上设计一场慰劳伞兵的慰军会,我事先让厨师长丁众人搬一批好酒上船,酒肉管够,等到第二天一早起来,他们就会发现太阳从西边出来,因为大船调转了方向。”
“丁众人是谁?是以前开书店的那个丁众人吗?”
“是的,丁众人是自己人。还有几个同志也会安排上船,比如说良友糕饼铺的冯友良,鲸岛大马戏团的许大山,西洋歌剧厅的王洋。他们都是‘石榴图’名单上的人,隐藏多年,这回也都亮亮相。”
“看来,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汤团长话音未落,房门却被“砰”地一声推开了,闯进来的人竟是他夫人陈红儿。
“原来……原来你们在开会?”红儿问。
“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我以为你跟二小姐有什么秘密。”
“我们?我们是有秘密。4月14日,秘密开启,所有的人都将开始新生活,历史将揭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