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就要进站,站台上挤满了人。唐家的几个女子也在站在那儿等人,她们虽然挤在人群中,前后左右都是人,但依旧显得突出,气质不凡。
母亲朱丽安身穿葡萄紫色丝绒旗袍,戴着上等珠的大颗白珍珠耳环。珍珠的光亮反射着天光,像一种倔强而又高调的语言,宣示着自己女主人的身份。大姐二姐三姐也都是莺莺燕燕一片,站在母亲身后,仿佛母亲是红花,她们是绿叶。
列车发出吃力的声响,“吭吃吭吃”进了站。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向火车方向张望,希望早一秒见到久未见面的亲人。
夫人朱丽安站在最前面。她的打扮也最为华贵,最为显眼,相信唐鹿鸣下火车第一眼就能看到她,过来拥抱她。她要在女儿面前表现一下恩爱,给这三个女孩立个榜样。
但有时,事情往往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朝着一个方向发展。你在头脑中描绘得越好,反向作用力往往会跳出来,给你个意想不到。
朱丽安和陈红儿这对死敌,在下一秒就要见面了,而在上一秒,他们却浑然不觉,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漂亮着各自的漂亮。
列车徐徐向前,喷着巨大的白色气体。刹车制动系统发出刺耳的巨响,让人有那么一丝丝胆寒,以为有什么危险的事就要发生。
唐鹿鸣正了正领带,扽了扽西装下摆,又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他想以好的精神面貌见家人,同时也知道,有一场硬仗要打。
唐鹿鸣先下车,一眼就看到正妻和女儿们,她们就像沙漠中的钻石,在人群中闪闪发亮,一眼就可以看到。妻子也看到了他。眼中满含泪水,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名打扮妖艳的红裙女子紧随其后,拎着小箱子从火车上下来。
她相当年轻,嘴唇抹得红,她未戴任何珠宝,嘴唇却像珠宝一样闪亮。她紧跟在唐鹿鸣身后,像一片红亮的影子,亦步亦趋。
“夫人!还这么兴师动众,带了孩子们一同来车站接我,辛苦啦!”老爷说话声如洪钟,故意大声说话壮胆。
夫人说:“哪的话!你三个月不在上海,再不回来,我都快记不得你长什么样啦!孩子们都过来叫爸爸呀!成天嚷嚷着要见爸爸,这真的见到了,倒成哑巴了!如雪,快!带着妹妹们叫爸爸呀!”
朱丽安这番话,显然是说给“外人”听的,那个拎着鱼皮小包,亦步亦趋跟在老爷后面的女子,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众女子一齐笑了,说道:“妈看是老糊涂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叫爸爸还用你教啊!”
朱丽安气道:“谁老啊?我可不老啊,更不糊涂!要是有哪个狐狸精敢来唐家霸占家产,你看我不一刀削死她!”
听了母亲的话,所有人都愣在那儿,不知后面的话该怎么接。唐鹿鸣也愣在那儿,像被时间定住,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一个光脚奔跑的小毛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把夺过陈红儿手里的小包,沿着站台一路向前跑去。
“走吧,走吧!”夫人说,“少管闲事,咱们跟她又不认识!”
“我跟她……”
“走吧走吧!
朱丽安拉起唐鹿鸣就走,生怕那不明身份的女子跟过来。
“司令!”
二小姐突然尖叫一声,拍拍姐姐的肩,让他快看那个追毛贼的人。原来牛震天带人来站台送朋友,正遇小偷抢女子的包,他飞身上前,武功了得。他很快把包夺了回来,并让站台上的巡捕抓了那贼,带回去审问。
红儿拿到包趁机溜走,跟谁都没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