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友糕饼店的那部电台,编号810,是上级刚刚配发的电台,需要转移到另一个联络点:丁众人书店,段书培在等待机会。那家糕饼店就在“鹿鸣糖果店”旁边,那天下午,二小姐开着她那辆锃光瓦亮的新汽车去糖果店运一批糖果,车就停在门口,段书培一眼认出了那辆车,觉得运送电台的事情有门儿。
二小姐来“鹿鸣糖果店”办点小事,自家的糖果店,随时出入。她相熟的一家报社《佳人女报》庆祝开业一周年,想在鹿鸣糖果店订些糖果庆祝活动的时候用。社长韩白冰往唐家花园打了一通电话,恰好是二小姐本人接的,二小姐听力好,一下子就听出社长声音,笑着说道:“薜社长亲自打电话,这是又要我们唐家赞助了吗?”
“二小姐好耳力啊!”社长也笑道:“不是拉赞助,我是想邀请你参加我们女报一周年的庆祝活动。你可是我们的笔杆子啊!”
“先生过奖,我来就是了!”
“二小姐好爽快!巾帼不让须眉,我韩某人佩服佩服!”
二小姐答应了出席报社活动,这天下午是来店里搬几箱糖果放进后备箱的。车停在店门口,宝蓝色的车身,闪着飞机的光亮。姐姐喜欢飞机,她在姐姐订的画报上常常看到飞机。姐姐甚至向往国外的飞行学校,说有机会也要去学飞行。父亲却说,女孩子家学什么飞行,你管好鹿鸣糖厂的生意就好了。听了这话,大姐小声对二姐说:“看!知道什么叫老封建了吧?”
“你们两个丫头在议论我什么?”
“噢,没什么,我们在说父亲说得真对!”
大姐虽说要去学开飞机,但论开车还是二姐开得好。唐家家境富有,名声在外,就连名牌进口车车行老板都粘上唐家,车行进一批新车,老板首先想到的是给二小姐打电话,说得天花乱坠,把那批新车都夸成天使了,一定要让二小姐来看一看,选一辆新车。
这辆蓝色新车就是她新选的,第一次开出来,格外扎眼。
唐如玉指挥店里的小伙计搬东西的时候,一眼看到蓝色汽车旁站着一个人。他双手抱在胸前,身子靠在如玉的汽车上,摆了个酷帅的造型,好似汽车海报里走出来的男人。
“二小姐,近来可好啊?”汽车旁的那人热情地迎上来,笑容温暖和煦,如同阳光。
“段先生?你怎么在这儿?”二小姐有些惊讶地问。
“在这儿等你呀!”
“等我干嘛?”
“能不能耽误你几分钟,借一步说话?”
“好吧!反正我也不赶时间,你说,去哪儿谈?”
“跟我来!”
于是,二小姐双手插兜跟着段书培一前一后往同一个方向走,太阳在法国梧桐树叶间探出一针一针的光亮,他们走在光晕之中,就像一对刚刚相识准备谈恋爱的青年,连步履都显得那么有朝气。
“一场相识,一段恋爱,一切刚刚开始。”
唐如玉想起她在大学时期写的一部话剧《小太阳》中的某句台词,眼前的场景竟跟剧本里一模一样,一样的街景,一样的树与阳光,一样带着淡淡薄荷气息的男子,说话温柔,却又暗藏玄机。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良友糕饼店”就到了。一进门就有一个中年男人迎了上来,说道:“来啦?进来选几样糕点?”
段书培唐如玉进入店堂,店堂里明亮如雪,即使大白天也开着一盏盏小灯,照着那些造型各异的小点心。糕饼店与糖果店不同,糕饼店可以点几样小点心坐在店堂里吃,还可以点一杯咖啡,慢品其香味。
“冯叔,近来生意可好?”
“还行,还行!”
“我要的那个箱子准备好了吗?”
“在里面,请进!”
冯叔领着他俩走到店堂深处,在一个顶天大玻璃柜前站住,用手轻按了一下右边的按钮,大玻璃柜自动裂开,轻盈无声。
“这机关真好!”二小姐忍不住小声说:“好像捉迷藏一样。”
冯叔说:“二位快请,有什么话里面说。”
冯叔沏了一壶茶,又拿了两个茶杯给他俩,就退出了。
唐如玉被带到这个神秘的地方,倒也一点不慌,好像早有准备似的。她上下打量这间密室,发现天花板上竟然镶有玻璃,一举一动,上天早有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