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朝着相反方向跑去。
这个穿猎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海小有名气的帮派“糖帮”副官路有天。
段书培和唐如玉并不认识他,他们和帮派的人毫无联系,上回糖帮闹事,也被姐姐当时的男朋友牛震天一举平息,闹事的带头人叫郭良生,他老婆是唐家的“鹿鸣糖厂”女工。“鹿鸣糖厂”当时遭日军飞机轰炸,厂房被炸掉一角,无法正常运营,厂里暂时遣散了一批工人在家待业,郭良生的老婆高素梅就是其中一位,阶段性丢了工作,游手好闲的丈夫郭良生不乐意了,因为家里大小开销全靠老婆在糖厂领的工资,老婆不上班就没钱拿,到唐家花园闹事也是为了向老板示威,看能不能讨要到一些钱财。
帮派以势压人,仗势欺人,分区敛财,无事生非,无非都是为了一个字——钱。
上海帮派众多,依行业细分,其中“糖帮”和“盐帮”就是两大行业帮派,也是对立面。糖帮的帮主张猛是个粗人,路有天读过几天书,识文断字,被同行尊称为“路军师”。糖帮的人都挺信他,他和帮主一文一武,阴阳平衡,风水平衡,相安无事,直到后来“糖帮”来了个阴谋家郭良生,这种平衡被打破了。
郭良生一肚子坏水,他自己则称之为“计谋”,只想着谋权、害人、窝里斗。
他在“糖帮”混了一阵子,对自己“老三”的地位产生怀疑,遇到帮派的人称他一声“三当家”,他觉得不舒服,好像在暗讽他。他用刀砍竹子,砍坏破仓库外一小片竹林。那些翠绿的竹子倒也是倔强,你这边砍,我这边长,偏不服输似的。他对着那些倔强的竹子默默发誓,要摘掉“老三”的帽子成为“老大”,谁也别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
郭良生自从投靠“糖帮”就有谋反之心,一心想要抢夺大当家的位子,让“糖帮”来个大换血。他回家跟老婆商量,说找机会干掉黑帮头目张猛如何?
妻子正在家里蒸红薯,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光。
“你?就你?郭良生,我说你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好好的三当家不当,非要当老大,你这野心也忒大了!”
郭良生涨红着脸跟妻子争执。
“怎么我就不能当老大了,大当家也是从小弟混上来的啊!我觉得我生来就是将才,当将军的料,别的角色都不适合我。”
“呵?瞧把你能的,吃红薯吧!大块红薯都堵不住你的嘴!”
刚蒸出来的红薯,喷喷香,高素梅撕一大块塞进郭良生嘴里。郭良生被烫了一下,咝咝叫着吐出那块红薯,用手心接着说道:“素梅,我不想吃红薯,我要吃肉!”
素梅说:“吃你个头啊!等日本人打进来,不要说吃肉了,咱平民百姓恐怕连红薯都吃不上了。”
“哼!我可不是平民老姓!”
“那你是什么?糖帮老三?三哥……”
“啪!”
郭良生毫无征兆地抽了妻子素梅一个耳光。他此生最恨“三”字,发誓要改变现状。他眼睛盯着远方,任由挨了耳光的素梅在地上哭闹打滚,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