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给淞沪警备司令部打的那通电话,的确是路有天打的。得知大开源舞厅老板宝荣灿想要抢回他们的头牌舞女白叶荷,路有天就想利用这次机会让警局的人把宝荣灿给抓起来。这一招叫借刀杀人。
宝荣灿要抢回白叶荷,因为钱。
路有天要抢回金热娜,因为爱。
两个舞女,两个故事。
路有天在混黑帮之前,是上过师范学校的,有勇有谋,自视甚高。养母王庆花为他上学吃了不少苦头。上海学校贵,略稍好一点的学校都要交两担米的学费。王庆花是靠替人缝补过活的,虽说有手艺,但时局不稳,战事不断,花得总比挣得多。
养母王庆花一辈子没结婚,孩子是他的唯一寄托。据养母自己说,她是孩子4岁那年在街上捡来的,因为是在大马路上捡来的,所以孩子就姓路,取名路有天,寓意长大后顶天立地撑起一片天。
这个说法太过牵强,路有天从来没有相信。
“怎么可能在大街上捡小孩?妈妈你骗我!”
“妈妈没骗你,妈怎么可能骗你呢!”
天妈总是用一根针在头皮上划两下,然后仔细端详手中的活计,飞针走线缝起来。
小小的路有天,坐在裁缝铺里摆弄那些花。他从小就性格文静、胆小,这么文静的小孩,谁也想不到长大以后会干黑帮。
身事之迷一直折磨着路有天,“我是谁?从哪儿来?”
从小到大,一直有个声音从后脑勺传出来,这个声音一直在折磨着他。
白叶荷在舞厅被枪杀,这件事刺激了路有天,他想弄清两个问题:枪杀事件跟什么人有关?2、我从哪儿来?我到底是谁?
这天他办完几件事后直接杀到养母的小裁缝店:花庆裁缝店。养母叫王庆花,“花庆”这个店名是路有天帮她起的,开店的房子也是儿子帮她帮人家租的,为此养母谢了又谢,感恩又感恩,母子间的关系是极好的。
花庆地段好,母亲的裁缝店生意还不错。
路有天步行去母亲的店,迎面跑来几个小叫花子,戴着破毡帽,穿得破衣拉飒,他们跑得飞快,有个孩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破毡帽掉在地上,犹豫了一下,想捡又不敢捡,看了他一眼,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路有天站在原地没动,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越发想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迷,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真的是母亲在路边捡来的孩子?
“妈!我到底是谁?”
路有天一进门,开门见山就问。
母亲藏在衣服堆里,不见真容。裁缝店里挂满鲜亮的女人衣服,手缝的亮片反射着太阳的光亮。母亲店里的帮工林花花从光亮中走出来,她扎一根麻花辫,穿着工装裤,圆鼓鼓的苹果脸,很显年轻。
“哥!你来啦!”她一边一个酒窝,笑起来很可爱的样子。
“来了。我妈呢?”
“在库房忙呢,整理那些花呢料子,马上天冷了,可以做些漂亮的厚袍子呢!”
“我妈又有创新啦!”
“可不是嘛!我师父可真是厉害呢!我们这儿‘花庆堂’的活计可是远近闻名的呢!哥你有这样的母亲,还真挺有福气的。”
路有天跟家里人说,自己是正统造船厂的保安队长,黑帮的身份跟家里人是保密的。他要在家人面前树立一个正面形象,有着正当的、拿得出手的工作,有着不错的薪酬和相对稳定的职业,好让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母亲放心。
林花花有点喜欢他,他是知道的。可他心里已有另一个人——金热娜,在女人方面他喜欢热辣一点的,对单纯可爱的小女孩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