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我们:全三册

第九章 后会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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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强烈地感觉到,他们是真正的游戏人物

见到大陆轮廓的清晨,施维亚终于醒了。

“我真得谢谢那个邪恶又英俊的将军呢,”他背靠船舷,手臂撑在栏杆上,“一句话就把老娘给骂醒了。”

“哪句话?”薇罗尼卡问道。

“恶心。”

“这句话怎么了?”薇罗尼卡不解,“难道真的是咒语?”

施维亚笑眯眯的,却透出阵阵杀气:“这两个字本身倒没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开心的事情呢。小妹妹就不要好奇了,等再过几年你可以谈恋爱了,再来找姐姐喝酒啊。”

“姐姐?”薇罗尼卡呆住了,本能地往简单身后躲了躲。

戳到了施维亚的伤心处,他郁闷地长叹一口气:“现在还不是,你等我想出办法扒了这身皮,我长得可是很美的。”

简单和勇者交换了眼神,决定找个机会私下和施维亚聊一聊,他可能不只是醒来,而是彻底觉醒了。

古洛塔藏在北方深山里,他们从尤格诺尔海滩登陆,途经据说百年前灭国的古国遗址,骑马穿过大片早已荒废的农田,终于在天黑前到达了古洛塔。

这是一座建在山中的城市,城门内不分黑夜白天,下层是居民区,上层是一座武斗之塔,他们到达的时候正是又一年武斗大会的时节,冠军的奖品是彩虹树枝。

的确是彩虹树枝,实物,封存于报名处旁的玻璃柜子里,看上去更像珠贝母或珍珠材质的珊瑚,奶白色,在射灯照耀下隐约有七色光华流动。

众人围着它再三确认,鼻子额头紧贴着柜门,把玻璃都蹭得油油的。

“这回应该跑不了了吧,”薇罗尼卡叹气,“再遛我们可真的吃不消了。”

施维亚建议:“要不这样,我在这儿守着,你们去比武,拿了第一赶紧把它领走。”

薇罗尼卡不解:“干吗要守着它?大家一起去比赛呀,人多力量大。”

“哈哈,天真,”施维亚揉了揉小红帽的头,“你不知道这个游戏的尿性,除非你不错眼珠地盯着它,否则说不准谁就在颁奖典礼之前把这玩意儿给偷走了,继续遛你没商量。”

“如果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那你盯着它也没有用,只会让故事停滞,”勇者无奈,“走吧,我们去报名,冠军不是那么好拿的,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呢。”

比赛采用随机两两分组的方式进行,所有参赛者在抽签现场便戴上了假面随机抽签,勇者被分到和上届冠军韩弗力一组,顺理成章成了夺冠大热门。但真正吸引眼球的是另外一组——一个妙龄少女和矮胖老爷爷的祖孙组合。少女高挑白皙,腰细腿长胸大,梳着微微泛蓝的高马尾,手执长枪,美得动人心魄。

施维亚看到少女的瞬间,整个人更丧了,他长叹一口气,揽住简单的肩膀,说:“你爱信不信,我本人,长得跟她,一模一样。”

是挺漂亮的,但好意思自夸与身材比例逆天的游戏人物“一模一样”,简单不得不佩服钟曼的乐观与自恋——她现在已经百分之百确定施维亚就是钟曼了。这世界上少有人能够在完全更换皮囊并失去记忆的情况下让仅跟自己见过两次的人迅速辨识出,钟曼做到了,简单甚至相信把钟曼的自我表现欲抽离出来摊平,完全可以覆盖地球表面。

见简单皮笑肉不笑,钟曼凑近她悄悄问道:“你跟我讲实话,你和那个离子烫小白脸跟我是同一种情况吧,嗯?别跟我装,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游戏世界对不对?而且你认识我,你喊我‘钟楚红’。”

“‘钟楚红’不是喊你,收敛一下自恋,谢谢。”

失忆的时候还尊称一句“勇者”,恢复记忆后立刻喊人家“离子烫小白脸”,简单怀疑钟曼再多待几天,一定会满嘴跑火车,把还处在混沌中的薇罗尼卡刺激到精神失常。她一边应付钟曼,一边盯着涣散的卡缪,不禁期待武斗大会赶紧开打。

毫无悬念,勇者和韩弗力的队伍一路晋级,和美少女与老爷爷在决赛相逢。韩弗力每场比赛前都要打开一个小瓶子,几口喝完补充体力。钟曼又凑近简单,神经兮兮地说:“我看那个瓶子有问题,妖怪的邪恶馈赠之类的,说不定一会儿他就因为喝过量了,当众变身绿巨人,我们得做好准备下场力挽狂澜啥的。”

过了一会儿,钟曼又说:“也不一定需要我们去支援,咱们的位置太靠边了,走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这个走势估计是小白脸、美少女和老爷爷临时合作扭转乾坤。我刚想起来,我买过这个游戏,可惜没怎么玩,但是封面上画了这俩人,所以他们应该是咱们的队友。唉,美少女要是入队了,我可能会心理失衡,你们晚上露营的时候看着我点儿,尽量让我比她先睡,否则我可不保证不会突然嫉妒发狂把她活活掐死……”

简单霍然起身,指着钟曼:“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钟曼得逞,嘿嘿一笑,从善如流。

简单很清楚钟曼是一个非常不好对付的人精,如果不满足她的求知欲,她会喋喋不休,说不准会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索性找了个背人的巷子。

“你今天早上刚醒,我和勇者本来想等薇罗尼卡他们不在场的时候再和你说的,不想让她和卡缪受到刺激,卡缪至今还没醒过来,我们很担心。”

“好吧,”钟曼道歉,“是我心急了。”

简单将至今为止和勇者共同分析出的规则向钟曼一一说明,着重强调了万万不可将名字讲出来,同时建议她等到武斗大会结束便尝试用自杀的方式撤离。

“为保险起见,我们最好先在女神像那里祈祷存档,然后就出去打野怪,我不会对你使用回复魔法,等到你生命值耗完,”简单向她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容,“恭喜你,你就可以解脱了。”

钟曼挑眉,因为施维亚的形象本就是有着两条细细的高挑眉,于是眉毛变得更高了。

“有什么问题吗?”简单问。

“规则是很清楚啦,”钟曼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但是你没跟我解释你自己是谁——我知道,我知道,不能说名字,但是你可以讲点儿什么暗示我呀。”

“讲了你也认不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特征鲜明。我很普通的。”

“我可不是跟你客套,”钟曼笑了,“我是觉得不爽,我在明,你在暗,总觉得不踏实。”

居然有脸把这种心思据实讲出来,简单简直有些佩服她了。她不愿与这个女的继续纠缠,更不可能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保不齐她会为了给小作者报仇,一嗓子把“简单”二字喊到举世闻名。

“你不说,我可就直接猜咯,万一猜中了,你可就要被永远困在这里咯。”

最毒妇人心。简单一瞬间脊背发凉,不由得拼命回想自己有没有在施维亚面前流露过表明身份的举止,还没等她的大脑运转起来,钟曼已经开口:“滕真。”

简单:“……谁?”

钟曼观察着她的表情:“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是个女孩,肯定不是他。我只是觉得千载难逢,别管这个规则是真是假,我先把这孙子的名字念出来。万一我运气好,他的确在这个游戏里呢?老子让他困到死。”

简单遍体生寒,更加庆幸自己瞒住了身份,却忍不住好奇:“是不是这个人说你恶心?”

“啊呀,”又被提及伤心事,钟曼阴险地笑了,“你可真是冰雪聪明呢,范围缩小了,我得在我认识的聪明人里好好猜猜你是谁。”

简单深切意识到唤醒钟曼是个大错误。

钟曼懒洋洋地威胁她:“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我暂时还不想死,既然拿到了回程票,当然要好好玩一玩,不知道你和离子烫是谁,我绝不离开。”

简单不慌不忙:“随便你吧,的确难得有这样的奇遇,多享受旅程也好。但我准备走了。”

“不可能,”钟曼笃定,“你很有爱心的,我注意到你很放不下小红帽和刺猬头。他俩还傻着呢,不把他们送走,你是不会离开的。”

卑鄙。简单恨得牙痒痒。可惜这个游戏里不能砍自家队友,否则她此刻真的很想尝试一下触犯刑法是怎样一种体验。

钟曼:“看谁耗过谁咯。反正我不走。”

“我想走。”

她们一齐愣住了,回过头,卡缪和薇罗尼卡从转角处慢慢地走了出来。薇罗尼卡一脸担忧,卡缪眼中已经恢复了神采。简单知道,他想起来了。

“虽然很舍不得大家,也很对不起团队,但我想我家里人了。我感觉你们都是年轻人,可能都没成家,小不点儿还在读书吧?你们不懂我的心情。其实我也觉得这里很好玩,好久没这么畅快了。但我很担心我的老婆和孩子,也很担心我自己,我怕我待太久,身体会垮了,家还靠我养呢,我得回去了。”

这是进入游戏以来卡缪说得最朴素真挚的一段话。

简单原本有些遗憾,因为钟曼在一旁虎视眈眈,她不方便和徐延亮相认。转念一想,其实曾经的同学情谊早已不是徐延亮人生最重要的部分了,他会烧纸追忆β,也会突然忘记蒋年年的名字。简单搜肠刮肚的怀旧没有唤醒他一丝一毫,是港口的小孩,是儿子的姓名,让徐延亮真正想起了他是谁。

他是他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

她真心为他开心。

远处会场里一片欢腾,看来已经决出了胜负。他们匆匆赶回去,正撞上韩弗力在颁奖典礼上体力不支晕倒的一幕。钟曼激动起来了:“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他要变身了!”

十五秒过去了,医疗队上场,把韩弗力抬了下去。

钟曼:“……”

但勇者推测得没错。彩虹树枝不是那么好拿的,因为韩弗力休克,颁奖典礼延迟了。

勇者原本打算紧接着去探望韩弗力,但简单叫住了勇者,告诉他,卡缪决定离开了。

勇者愣了愣,然后走上前,用力地拥抱了卡缪。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朋友,虽然官腔打得他头痛,但勤奋可靠,陪他度过了等待简单的漫长时光。

“你别说,”卡缪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这头发和这身材。”

他们走出古洛塔,来到了原野上,挑中了身高三米的巨人怪,它身披兽皮,手执狼牙棒,特技是“痛恨一击”,血量不高的卡缪很容易被它一击毙命,可以减少痛苦。虽说死亡是假的,但疼痛是真的,徐延亮不怕,他只想回家。

第一下打得他头破血流,却没死。简单不忍心看,努力克制住吟唱回复咒语的条件反射。还好,第二下巨人怪就释出杀招,卡缪面朝下仆倒,死了。

这时勇者才出手了结了怪物,和从前一样扛着卡缪的尸体回到古洛塔女神像前,付金币祈祷复活。

卡缪站起身,皱眉看着他们,语气嚣张:“谁啊,你们?”

简单和勇者默默无言。简单知道只要自己离开游戏,依然会再见到徐延亮,但只会在餐馆、茶楼、KTV,不会在戈壁、湿地和天空大海。

人生各行歧路,再不会有并肩战斗的岁月了。

韩弗力是孤儿院出身的武斗冠军,至今还留在孤儿院做院长,照顾着几十个小孩。他们决定去探望他,若他能早日痊愈,颁奖典礼就可以早日举行。

路上因为钟曼的紧密盯人,简单完全找不到机会和勇者讲述决赛期间发生的事情,钟曼竟然大大咧咧走在了两人中间,仗着施维亚个子高,轻易地就将简单和勇者左拥右抱。

“别总说悄悄话嘛,”钟曼笑里藏刀,“带我一个。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钟曼,钟楚红的钟,张曼玉的曼。”

简单和勇者如遭雷劈。

“你疯了!”简单暴怒咆哮,“我跟你强调了那么多遍,你是白痴吗?!”

勇者强迫自己冷静:“别慌,让我想想有没有补救的办法……薇罗尼卡,别哭,一定有办法。”

钟曼歪头看着他们,反倒成了最镇定的人,半晌她才开口:“好了,不逗你们了,钟曼不是我的真名,没事的。”

“真的?”简单略微安下心来,才发现自己刚才居然在发抖。

“不一定。有时候因为自己失误而产生严重后果,人会采取‘否认’的心理防御机制,甚至表现得比所有人都镇定。”勇者表现出了一个在读博士应有的审慎态度,钟曼乐了。

“我说真的,别担心了,你们搞得我都愧疚了。钟曼的确是我的艺名,看来小村姑跟我不是很熟的人,不知道我还有个真名。我又把范围缩小了一点儿。”

简单抽出短杖朝她冲了过去,勇者连忙从背后抱住了她,发疯的“指挥家”力气不小,钟曼静静看着简单气红的脸。

“你听我说完,”钟曼这次没有笑,“缩小范围是副产品,其实我是想测试一下你是不是蒙我的,看你们的反应,我信了。规则实际真假不论,至少你们是真心相信这条规则的。你吼我的时候我都吓死了,原来你这么担心我被永远困在这里啊,谢谢你。”

她垂着眼睛:“真的,谢谢你。”

简单蓦然想起那天夜里,她走到客厅门口,看见钟曼一个人对着大大的幕布,其实她并没有在打游戏,投影上的光标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简单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否则简单不会多此一举走过去。

她真的非常聪明,多疑狡猾到令人厌烦;大大咧咧的表象像β,曾引得简单心生亲近,却远不如β宽厚纯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落得没人真心待她。

此后钟曼就自己一个人走在最前面。

和美少女组队的胖老头突然出现说“公主不见了”,公主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孤儿院。他们急匆匆赶到现场,孩子们惊慌失措,乱成一片,领头的年纪略长的女孩告诉他们,地下室出现了一个很深的大洞,韩弗力哥哥也不见了。

“还能去哪儿,都去地道里了呗,”钟曼病恹恹的,“等什么,走吧!”

到了洞口,又是她不肯下去。

“里面全是蜘蛛网,Boss肯定是蜘蛛精,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无奈只能他们三个随胖爷爷下洞。去时四个人,返回时变成了一群,公主神采奕奕,韩弗力却虚弱得陷入昏迷,与他同样情况的还有一群人,都是武斗大会的参赛选手,被层层蛛丝包裹得像纺锤。钟曼压根儿没询问原委,迅速开动脑筋生编:“公主是假意被俘,实际卧底调查,发现韩弗力和怪物有勾结,或者干脆他自己就是怪物,靠吸取武斗家们的阳气来制作山寨红牛饮料,就是他上场前喝的那个,对吗?”

薇罗尼卡惊叹道:“几乎全对了!韩弗力不是怪物,但被怪物胁迫了,他为了武斗大会冠军的奖金才帮怪物诱拐其他人,因为孤儿院需要钱才能维持下去,他也是个可怜人。”

钟曼没有得意,反而更没精打采了。

她不止这一件事猜对。颁奖典礼重开,主办方突然发现彩虹树枝被盗了,盗贼就是美少女公主和胖爷爷,只留下了一张字条,指明要勇者去尤格诺尔王国的遗址,他俩会带着彩虹树枝在那里等待。

“早知道奖品是可以硬抢的,我们还不如报名的时候就把它抢了。”薇罗尼卡嘟囔,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大人们走到了城堡遗址。看胖爷爷和公主负手而立的身姿和庄重的神情,简单强烈地感觉到,他们是真正的游戏人物。

胖爷爷说:“决赛时看到你手臂上的胎记,我就明白你的身份了。你们跟我来。”

“先等一下,不好意思,”钟曼举手示意,“我估计你这段剧情很长很长,能不能先让我们看一眼彩虹树枝?”

胖爷爷、公主和卡缪都吃惊地瞪着钟曼,游戏人物明显对她适应不良,就在简单不得不开口劝她之前,钟曼开门见山表明意图:“让离子烫看一眼树枝,看能不能发现去生命大树的方法。你让我死得明白点儿,我好安心上路了。”

“你要走了?!”简单愕然。

“对,我要走了,”钟曼说,“这游戏太幼稚了,你们玩吧,我回去玩别的了。”

勇者沉思,最后点了点头:“在游戏里待的时间过长难免有风险,我支持你尽早离开。树枝的事情我来解决。”

关键时刻他作为领袖永远表现得令人安心。勇者走向胖爷爷,和他们私下商量起来。

简单还是不解,一个人再情绪化也不至于这么抽风,难道就因为接连预测对了剧情,她就觉得无趣了?这个世界真实可感,忽略掉剧情也依然是无与伦比的游乐场,怎么都比映在投影幕布上的游戏好玩吧?

“你说实话,”简单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

钟曼:“无聊。”

简单:“说实话。”

钟曼:“虽然让我有点儿伤心,但其实,你不告诉我名字是对的,我本性有时候很坏很坏的,虽然我自己不想那样……我很后悔讲出了他的名字。”

她突然泪如雨下。

“万一他真的在这里怎么办?”

那个叫滕真的人?简单了然,安慰她:“不会的。我确信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是来自真实世界的,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了,薇罗尼卡是个初中女孩,勇者完全不认识你,你可以放心了。”

“是吗?”钟曼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那太好了。”

“醒过来以后就去找他吧,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简单说,“就当为了确认一下,他并没有被你困在这里。”

“谢谢你。”钟曼突然走过来,像勇者拥抱卡缪一样,紧紧地抱住了她,抱了一会儿,看到了简单背后的山丘上有一只会发光的小蜜蜂。

“我能不能先骑一会儿小蜜蜂再走?”她眨巴着眼睛看简单。

勇者成功借来了树枝,众人一起把手放在树枝上,闭上眼,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树林深处藏着古老文明铸造的六角形高台,每个角上都有一个台座,六个颜色不同的宝珠放出光芒,射向天空,组成了绚烂的彩虹天梯,直达生命大树。

“原来这个宝珠的妙用在此。”卡缪不知什么时候从勇者的背包里掏出了红色宝珠,众人都无知无觉,简单终于明白为什么卡缪可以那么坦然骄傲地说“我叫卡缪,我是个贼”。真是个优秀的贼。

“所以,”钟曼无奈,“刚找到彩虹树枝,你们又要开始满世界收集宝珠了?一共六个,现在才只找到一个?一根破树枝就折腾得我们翻山过海,五个珠子得找多久?我受够了。”

她把树枝送回胖爷爷手里,对简单说:“一场交情,给我个痛快吧。”

很遗憾,简单他们没做到。

勇者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公主他们理解施维亚要寻死这件事,所以每当野怪把钟曼打到奄奄一息,胖爷爷一定会咏唱回复咒语把她救回来,如此几次,钟曼揪着简单的衣领咬牙切齿:“折磨我玩呢,是吧?你赶紧给老娘搞定,搞不定我就从手机通信录字母A开始背诵联络人名单,我就不信里面没有你!!!”

里面还真就没有。简单笑了,说:“好啦,交给我。”

终于,胖爷爷的法力耗尽,卡缪携带的药草也吃光了,勇者无视众人回营地整装的请求,看着钟曼,说:“这次应该可以了。”

离开的前一刻,她看着简单,问:“我醒来会去找他。你呢?你醒过来之后,会来找我吗?我们也许能成为朋——”

黄金石像一拳打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