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時危豺虎勢縱橫,福兮禍所因。惟有功成誌遂,甘心退守漁綸。 前宵歡愛,今日魂飛,淚滴金樽。堪歎煮豆燃箕,同儕嘲笑傷心。
調寄“朝中措”
禍福盛衰,如同一夢。往往有人夢平常落寞之境,還認得自己本來麵目是在夢中;及夢到得意榮顯之境,不但本來麵目盡忘,連自己的性靈智巧,多換做貪殘狠毒的心腸。直到蹇驢一鳴,荒雞三號,方才知覺。多少英雄好漢,無有不坐此病。如今再說夏主竇建德,見線娘回來,隻道他殺敗了羅成,心中甚喜,檢點兵馬,不覺傷了大半,隻得暫回樂壽,整頓兵甲,再議征伐。曹後接見了夏主與線娘,問起行兵之事,勇安公主備細述了一遍。建德道:“勝敗何足定論;然前日之敗,原因孤欺敵之故,以致喪師。但可惜鄧文信忠義之臣,死於非命,若早依了曹旦、文信之言,決無此失。”曹後問道:“他兩人怎樣說法?”線娘答道:“前日兵圍羅藝州城之時,母舅密告父皇道:大軍久駐城下,恐敵軍窺見我軍懶怠,黑夜開城劫寨,一時無備,定遭毒手,宜多防之。鄧文信也諫道:戰勝而將驕卒情者必敗。今士卒久已懈惰,況兼羅藝善能用兵,雖被我們圍困在城,城中將士,皆精銳勁敵,勿以旦言為非。父皇總諫不聽。”曹後道:“陛下嚐能以弱製強,稍得一勝,便起驕矜之意,以致三軍損折,不以為戒,妾等無所托矣!”夏主道:“禦妻之言甚善,今後孤當謹之。”曹後道:“據妾之見,陛下當下詔罪己,去尊號,減禦膳,素袍白馬,與死者發喪,周給其家屬,賞功罰罪,以安眾心,蓄養銳氣,再進兵伐許。如此激勵將士,無不勝矣。”夏主從之。次日賞功罰罪,歿於王事者設肴親祭,死者家屬賞賜存問。遠近聞之,無不歎服。忽報淩敬還朝,夏主喜道:“於肅回來,吾事濟矣。”遂禦殿召敬入問之:“卿遠路風塵,不知招賢之事如何?”淩敬道:“臣奉主公嚴命,訪見楊義臣,述主公之意。他始則再三拒卻不從,被臣說先帝慘弑,將軍直誌在報仇,他即慨然應允;但要主公從他三事。”夏主問:“何三事?”淩敬一一說出。夏主道:“若從孤征伐,即孤之臣也,果能盡心助孤討賊,何所不容?”淩敬道:“臣別義臣時,更有密囑,叫主公去賺此人相助,不愁化及不滅。”向建德耳上低言數語。夏主歎道:“雖戰國孫吳,亦不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