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了高子曰副團長在這正麵作戰的,約有兩個排。他們一半是一營老底子,一半是新並的雜兵。在街兩麵的廢墟上,利用著磚堆牆基,炮彈打的彈坑,分布了許多據點。自二十七日下午以來,我們已成了人自為戰的局麵,雖是每個據點,都隻有兩三個弟兄,但大家都發揮了最崇高的武德,若是沒有命令轉移,都和陣地同盡。而且五十七師的人,訓練有素,幾個據點,由一個班長聯絡依然進退自如。隨了兩排人在一處的,有三名通信兵,是由班長王兆和統率著。因為陣地時時都有變動,電話線也就要時時重新裝架。高副團長到了西圍牆向西的一段時,第一營和第三營的電話,就已經中斷。第三營殘部這時扼守在城的東北角坐樓後街。由中山東路北去,很要經過幾條街巷。
高子曰就命令王兆和趕快向那方麵架線,王班長率了三名通信兵,立刻前往,所經過的幾條街巷,全是沒有什麽掩蔽的,而且架電線的人,爬高下低,根本也不能找什麽掩蔽。三位通信兵,一個背了一圈電線,兩個拿著斧子叉子,王班長拿了一支步槍,在前麵引路。他們是和我們的防線列成平行線向前走的。每一尺路,都是敵人的目標。王班長一點畏懼沒有,挨著沒有倒塌幹淨的民房,悄悄地走,三個弟兄,跟隨在後。遇到房屋倒了的廢墟,四個人一串,就在地爬行。最前一個兄弟牽著線,後麵兩個弟兄將線在牆基上高土堆下一麵爬,一麵牽順。可是遇到十字路口,就是個難關,敵人都是在東麵用機關槍封鎖著的。這時王班長就由人家矮牆底下,迫近了敵人,用手榴彈去襲擊。手榴彈轟然一聲響,三名弟兄趕快地就跑過這個街口,隨後,王班長才由巷子這邊民房,跳到院子那邊民房去。這樣闖過兩道關口。又遇到一排沒有倒下的民房。這民房的高牆裏,正隱伏了一股敵人,他俯瞰著麵前一片廢墟,用步槍射擊。王班長隻好又伏在前麵,爬行引路。這廢墟上,雖然有高的土堆、低的彈坑可以隱蔽。可是在高牆上俯瞰著的敵人,卻把這情形看得清楚。他們幾排槍射來,三名弟兄都已陣亡。所幸背電線圈的弟兄,負傷爬過了廢墟才死去。王班長就憑一個人繼續前進,牽線架線,偵察敵人,完全自己來做。到了烈士祠口,到三營的碉堡據點,隻有大半條巷子,也就把斷線最後的一段接住。腿上原來被子彈擦破了一塊,並不曾理會。這時就藏在一堵磚牆下,把腿上的傷露出來將裹腿撕下了一截,把傷口紮住。紮完之後,正待起身向第三營指揮所走去。忽然一陣步槍響,十幾粒子彈打得磚石碎牆亂飛。這裏由東向北的兩條巷口,都斜對了磚牆,聽聽槍聲,正好由那兩麵飛來。回去的那條路,是廢墟一片,由高民房上的敵人監視著的。自己這麽一位通信排班長,竟是讓敵人包圍了。他沉著地想了一想,向西的後麵,是否有敵人,那不得而知。但重重疊疊的倒塌民房,路極不好走,也許繞出掩蔽,隨處可以遭遇到高房上敵人的射擊。隻有剛才來的一條路,是自己熟識的,證明敵人隔著遠。於是立刻下了決心,在原路回去。聽了一會槍聲,北巷口的敵人還少,就掉轉身來,爬在向東的牆腳下,對那邊敵人還擊了兩槍,也不管那邊敵人怎樣撲過來,立刻奔到向北的牆角,向北巷口拋出一顆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