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題雙鳳凰磚
昔苦雨老人得一鳳凰磚,甚自喜,即以名其齋。今餘所得磚乃有雙鳳凰。半農他事或不如豈明,此則倍之矣。
(九)記韓世昌
韓世昌,伶人也。嚐從武進趙子敬習昆曲。子敬老病死京師,世昌出五六千金為料理後事。此在梅蘭芳等當如九牛之拔一毛,於世昌則為難能。世昌演劇,嚐見賞於新聞記者邵飄萍。及飄萍為張宗昌所害,故舊莫敢往收屍,獨世昌毅然往。嗚呼,世昌伶人也,人徒知世昌之為伶人也。
(二十二)無 題
餘與玄同相識於民國六年,締交至今僅十七年耳,而每相見必打鬧,每打電話必打鬧,每寫信必打鬧,甚至作為文章亦打鬧,雖總角時同窗共硯之友,無此頑皮也。友交至此,信是人生一樂。玄同昔常至餘家,近乃不常至。所以然者,其初由於餘家畜一狗,玄同怕狗,故望而卻走耳。今狗已不畜,而玄同仍不來,狗之餘威,固足嚇玄同於五裏之外也。
(二十四)記硯石之稱
餘與知堂老人每以硯兄相稱,不知者或以為兒時同窗友也。其實餘二人相識,餘已二十七,豈明已三十三。時餘穿魚皮鞋,猶存上海少年滑頭氣;豈明則蓄濃髯,戴大絨帽,披馬夫式大衣,儼然一俄國英雄也。越十年,紅胡入關主政,北新封,《語絲》停,李丹忱捕,餘與豈明同避菜廠胡同一友人家。小廂三楹;中為膳食所;左為寢室,席地而臥;右為書室,室僅一桌,桌僅一硯。寢,食,相對枯坐而外,低頭共硯寫文而已,硯石之稱自此始。居停主人不許多友來看視,能來者餘妻豈明妻而外,僅有徐耀辰兄傳遞外間消息,日或三四至也。時為民國十六年,以十月二十四日去,越一星期歸,今日思之,亦如夢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