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芳見燕西猶豫的樣子,鼻子裏哼著冷笑了一聲。燕西想了一想,有主意了。因道:“凡事總得讓人家辦成了局麵,你再來下批評。我剛才說出‘東城’兩個字,不過是頂大帽子,至於詳細地點,當然還要讓我再往下麵說。我這說了‘東城’兩個字,你就說不對,這樣的批評,豈不是有些不對?”佩芳笑道:“豬八戒收不著妖怪,倒打一耙。我要說你,你倒反駁起我來了。好!這就算我輸了。我問你,她住在東城什麽地方?”燕西裝出很老實的樣子說道:“住在燕兒胡同一百號。”佩芳著看燕西的麵孔,呆滯著,出了一會兒神,笑道:“你不要胡扯!沒有這樣一個胡同。一個胡同裏,也不能有這樣多門牌。”燕西道:“你並沒有到過,你怎能斷定沒有這些門牌?不但一百號門牌,有二百號的都多著呢。”佩芳道:“門牌倒說得過去。可是我就沒有聽見說過有什麽燕兒胡同。”燕西道:“北京城裏地方大得很,哪裏能處處都知道?我說有,你一定說沒有,那有什麽法子。”佩芳道:“燕兒胡同,由哪裏過去?”燕西道:“你這個問題,問得實在難一點。我是坐汽車去的,我坐在車子裏頭,走過哪些胡同,我哪裏知道?這是很容易的事,你若是有意思要去看看,你就叫汽車夫直接開到燕兒胡同去得了。”佩芳道:“好,算你隨便說都是有理。我再問你,她是怎樣一個人?”燕西道:“不過中等人罷了,沒有什麽特美之點。”佩芳道:“你這話有些不對。若是長得沒有什麽特美之點,你大哥為什麽討她呢?”燕西道:“不過年輕一點罷了,加上把好衣服一穿,自然不覺怎樣壞。”佩芳點了點頭,笑道:“這總算是你一句良心話。我很願意把她弄回家來,我和她比一比。哼!我要讓她比下去了,我就不姓這個吳。”燕西笑道:“這可不結了。你知道是這麽樣,你還生什麽氣?”佩芳冷笑道:“我生氣嗎?我才不值得生氣呢。她住的那個屋子有多麽大?聽說設備得很完全,是嗎?”燕西道:“不過是個小四合院子,沒有什麽好處。我不知道老大,在那裏麵怎樣待得住?”佩芳道:“她穿的是些什麽衣服?”燕西道:“她在家裏能穿什麽好的呢?不過是一件巴黎嗶嘰的夾襖。”佩芳道:“她在家裏,穿得這樣好,也就可以了。她是什麽東西出身!還要望穿得太好嗎?”燕西說一句,佩芳駁一句。燕西笑道:“這樣子,大嫂子不是問我的話,倒好像和我拌嘴似的,這不很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