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黃夢軒觸著軟綿綿一樣東西,抽出來一看,卻是一條水紅灑花綢手絹。一股子花粉香氣,撲鼻而來,黃夢軒失聲道:“咦!這塊手絹……”說到這裏,忽然省悟過來。看見胡蝶意站在這裏,便改口道:“還在袋裏嗎?‘湖蝶意走過來,將手絹拿過去一看,說道:“我向來沒有看見過你這條手絹,哪裏來的?”黃夢軒道:“我早就有了,是在漢口買的,前兩天在箱子裏翻了出來。我想帶到戲台上去用,不料到了化裝的時候,老找不著,誰知卻放在大衣袋裏。好幾天沒有穿大衣出去,所以就把它忘了。”胡蝶意是個無心的人,也沒有理會他的話,說了幾句就走了。這裏黃夢軒一想,這塊手絹分明是笑紅的。但是她什麽時候塞在我袋子裏的呢?怪不得她敲敲我的腿呢。一個人越想越有意思,越有意思越想,鬧得這一天,都是昏天倒地的。
到了開幕的時候,他出台去,一眼便看見第一排包廂裏麵,有笑紅和那個賽仙坐在那裏。她們並肩而坐,看著台上,有時候靠著頭說話,有時候對台上指指,兩個人相視而笑。黃夢軒料她們倆必定是批評自己,演戲越發賣力。到了閉幕的時候,他匆匆地卸了裝,洗了一把臉,趕忙就跑到外麵煙卷攤子上去買煙卷,眼睛卻不住的向四麵去探望。偏偏湊巧,笑紅和賽仙恰恰挨肩走了過來,看見黃夢軒便和他笑著點點頭。黃夢軒開口問道:“哪裏去?”笑紅道:“我們到大菜館子裏去吃點東西。你來不來?”黃夢軒道:“好,你先去,回頭我就來做東。”笑紅對他眼睛一溜,說道:“你要來的呀。”便攜著賽仙的手往大餐館裏來。剛剛坐下,隻見她房間裏的人阿金,匆匆地走了進來。說道:“哎喲,七小姐!我哪裏沒有把你找到,你卻在這裏快活。”笑紅道:“又是什麽事,要你走了來。”阿金道:“老章來了,你還不快回去嗎?”笑紅道:“是不是老頭子?”阿金道:“是的。”笑紅道:“隨他去罷。我在這裏好好地吃點東西再回去。”賽仙操著蘇白道:“老七,勿是我說你,你太大意點。我也是個喜歡白相的人,生意上我是不放空的。像章老頭子這種國務總理資格的客人,我們做得到幾個?人家望不到手,你反不好好交做,你是什麽意思?”阿金道:“五小姐這句話蠻對,遊藝園天天好來白相的,忙什麽呢?你要把章家裏這戶客人走掉了,那有什麽麵子?”笑紅道:“你們看得這種空心大老官的大總理希奇煞!”阿金道:“七小姐,我求求你,你回去一轉罷。回頭再來好不好?”笑紅道:“回去罷,再不去,就要把你急死了。”說著,便在賽仙耳朵邊說了幾句話。賽仙點頭笑著說道:“曉得,你回去罷!”笑紅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