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社的場上試用洗好了的三個新石滾,直接參加過洗滾工作的寶全老漢、王申老漢、玉生、靈芝都早早跑來看結果,別的關心過這事的人也有來看的。
三個管場的社員,牽來了三個高大肥壯的騾子,駕著這三個石滾,轉得很輕快,果然像玉生預料的一樣,一點也用不著強牽強扭,自自然然每圈都能探著中心又探著邊沿。駛牲口的人,覺著很得意,挽著韁繩、揚著鞭子,眼睛跟著騾頭轉;看熱鬧的人,也覺著很賞心,看那稀稀落落的騾蹄輕輕從穀穗子上走過,要比一個滾上駕兩個小毛驢八條腿亂撲騰舒服得多。有人說:“駕這麽大的牲口,碾這麽大的場,不論打多打少,活兒做得叫人痛快!”大家看了一陣子又散開了——負責管場的社員就地參加了打場工作,不負場上責任的社員們和王申老漢那些非社員們各自又去忙他們自己的事,金生叫著靈芝和會計李世傑仍回旗杆院去做分配的準備工作,玉生被村裏的調解委員會叫到旗杆院去解決婚姻問題。
西邊場上,馬有餘正在翻他們的連稈小穀。按習慣,攤了場應該在午飯以前來翻一下,趁著正午的太陽曬一陣子,等吃了飯再碾,上下就都成幹的了,可是馬有餘他們的互助組上午給他家割穀子,回來得晚了點,所以在別人都已經駕著牲口碾場時候他才來翻。一會,有翼和滿喜來了。有翼告他說家裏的兩個驢都不能碾場——大驢才在磨上卸下來還沒有吃飽,小驢還在磨上駕著沒有卸下來。他埋怨了一會家裏人做事沒有打算,可是也想不出別的主意來。滿喜告他說登高的騾這天早上沒有走了,建議去借一個來。登高是他們的組長,騾子既然在家,問題就解決了,有餘便叫有翼去牽騾子。
有翼從登高家牽出騾子來,在路上遇見玉梅,兩個人便相跟著來了。滿喜接住騾子駕上滾,碾著已經翻過的大半個場;有翼和玉梅也每人拿了一柄桑杈,幫著有餘翻那沒有翻完的一部分。有翼因為多上了幾年學,場上的活兒做得不熟練,拿起家夥來沒架式,玉梅笑他,滿喜說他在這上邊還得當學生,有餘說:“你去歇歇吧!你翻得高一塊低一塊,碾過來不好碾!”有翼見自己做的那活兒也有點丟人,又見他們也快翻完了,就順著他大哥的話,放下了桑杈到西南角上一垛用泥封著的麥秸垛旁邊去歇涼。有餘和玉梅翻到快要完了的時候,玉梅見使用不開兩柄桑杈了,便放下桑杈拿起掃帚來圍了一個圈兒,然後也到麥秸垛旁休息。整個場上隻有這麽一塊蔭涼地方被兩個青年占去,有餘便到場東邊閑看社場裏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