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做官的人,他們的職責是治理,而如果造成了混亂,那就是他們的罪責。然而,如果現在出現混亂卻沒有追究責任,那麽混亂就會更加嚴重。君主如果以暴力顯示自己的能幹,以好鬥自我振奮,臣子就會以不爭功來保持自己的地位,以順從君主來取悅他。這樣一來,君主就代替了官員的職責,而臣子則得以隨後推進他們的事業。如果君臣關係不穩定,那麽即使耳朵聽到了,也不能相信;眼睛看到了,也不能看清楚;心裏知道了,也不能采取行動。這是因為形勢所迫。一般來說,耳朵之所以能聽到聲音,是依賴於它的靜謐;眼睛之所以能看到東西,是依賴於它的明亮;心靈之所以能知道事物,是依賴於它的理性。如果君臣之間互換了角色,那麽君主的這三種官能就都會失效了。
那些導致國家滅亡的君主,他們的耳朵並不是不能聽到,他們的眼睛並不是不能看到,他們的心靈並不是不能知道。但是由於君臣之間混亂無序,上下不分別,即使聽到了,又怎麽能真正聽到呢?即使看到了,又怎麽能真正看到呢?即使知道了,又怎麽能真正知道呢?這就像是在奔跑中依靠耳朵一樣,這是愚蠢的人所不會做的。如果不能做到,就不能知道;如果不能知道,就不能相信。就像沒有骨頭的人無法感知冰冷一樣。擁有土地的君主,如果能夠理解這些話,那麽災難就不會降臨了。
而且,耳目心智的聰明和技巧本來就不足以依賴,隻有遵循自然規律,才能做好事情。韓昭厘侯曾經查看用來祭祀的牲畜,發現豬很小,就命令官員更換。官員把原來的豬帶來了,昭厘侯說:“這不就是之前的那隻豬嗎?”官員無言以對。昭厘侯命令懲罰這個官員。隨從問:“君王您怎麽知道的呢?”昭厘侯說:“我是根據它的耳朵來判斷的。”申不害聽說了這件事後說:“怎麽知道他是聾子呢?就是因為他耳朵聽得太清楚了;怎麽知道他是瞎子呢?就是因為他眼睛看得太明白了;怎麽知道他是瘋子呢?就是因為他說話太得當了。所以說,如果去掉聽覺,就無所謂聰不聰了;如果去掉視覺,就無所謂明不明了;如果去掉智慧,就無所謂公不公了。如果去掉這三者而不加任用,就能治理好國家;如果任用這三者,就會造成混亂。”這就是在說耳目心智是不足以依賴的。耳目心智所能知道的東西很有限,所能看到和聽到的東西也很淺薄。如果以淺薄有限的知識來統治天下,安撫不同的習俗,治理萬民,那是行不通的。即使在十裏之內,耳朵也不能全聽到;在帷牆之外,眼睛也不能全看到;在三畝的宮殿裏,心靈也不能全知道。那麽要靠什麽來東至開梧,南撫多嬰頁,西服壽靡,北懷儋耳呢?所以說作為君主,不能不理解這些話啊。治亂安危存亡的道路,本來就是一致的。所以最高的智慧是放棄智慧,最高的仁德是忘記仁德,最高的道德是不自以為有德。無言無思,靜靜地等待時機,時機一到就行動,心無雜念的人才能勝利。凡是應變的道理,都是要保持內心的清淨和公正,從始至終都要如此。這樣的治理紀律就是無唱有和無先有隨。古代的君王做的事情很少,而因循的事情很多。因循就是君王的統治手段;做事就是臣子的職責。如果君王去做事就會擾亂秩序;如果因循自然規律就會保持安靜。就像因循冬天而寒冷因循夏天而暑熱一樣君王又需要做什麽呢?所以說君王的統治手段是無知無為而比有知有為更加賢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