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資平文集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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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瑛和士雄在城裏租的一個小小的洋房,在呂真人廟後的幽寂的一條街上。在一般人看來,他倆的生活是在這小小的城市裏算頂奢華的生活了。論美瑛的性質原不喜歡這種生活的,習慣於城市的生活,煙賭的生活的還是士雄。士雄早就不甘村間生活的寂寞,利用姑媳不和為口實就搬到城裏來。

反日為夜的他們——士雄的一群煙友賭友——的生活,在美瑛最初覺得異常的痛苦,但過了個把月,她漸漸習慣了,她也學會了麻雀了。到後來天氣不好的晚上,沒有賭友到她家裏來開麻雀台時,她反感著寂寞了。她漸漸地和他們說笑起來了,露骨的說笑起來了。有時他們也很不客氣地捏她的嘴角,最初她臉紅紅的罵他們,到後來她竟向他們報複了,他們也像得了機會就和她扭成一團。厭倦了士雄的微溫的擁抱和不愉快的親吻的美瑛由他們的玩笑領略到不少的安慰和快感。有時候她竟避開士雄和他們有更露骨的玩笑。

她也常常暗暗地吃驚,吃驚自己會變化得這樣快。

衣食住,她都得了極度的滿足,隻有性的生活,——在由二十歲至四十歲的二十年間的女性所不可缺的一種生活——,她總覺得士雄無能力為她提供,她雖然沒有別的男性的經驗,但她深信士雄在生理上是有了缺陷的。結婚快滿半年了,她還沒有享受到她平日所渴望的強烈的性的安慰。正在盛年的女性不能得相當滿足的性的生活,所謂生存是全無意義的了。

在他們農村裏農民正在起床的時候,士雄才從煙炕上爬起來推醒在熟睡中的她。由微明的時候至太陽高出水平線時候止,其間是士雄和她糾纏不清的時期,有時忽然的中止,有時把時間延長;總之士雄的蠢動徒然地把她的欲焰煽動起來而無法撲滅。等到士雄疲倦了熟睡下去後,她的眼睛裏燃燒著欲焰凝視天花板,再睡不下去。有時候,她常為這件事笑著向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