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們見黃清譽占了上風,以為林道遠和蕭景炎默認了他的審判。
兩個衙役上來,拘住了李順,要把他拉下去杖責。
“慢著!”
蕭景炎喝住了他們,衝著黃清譽說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份文書,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黃清譽問道,“殿下是想為李順做主?故意為難下官?如果是這樣,下官也無話可說。”
蕭景炎道,“沒錯,本皇子今天就要為李順做這一次主了。為了證明黃大人的清白,本皇子建議,把當事人叫過來一問便知。”
黃清譽緊眉道,“殿下說的是哪個當事人?”
蕭景炎輕笑道,“自然是李老漢的兒媳婦,黃大人新納的七姨娘,孫茯苓。”
“這不可能!”
黃清譽心虛地果斷拒絕道,“本官的妻妾,豈是能輕易拋頭露麵,在衙門裏過堂的?要是讓百姓看見,本官的威望何在?本官以後還何以在青陽郡立足?”
“黃大人可是怕了?”
蕭景炎的眼睛,仿佛要把他看穿一樣。
黃清譽的目光躲閃道,“本官怕什麽!”
蕭景炎哼笑道,“你怕孫氏指證你強搶民女,逼迫於她。你強行納娶孫氏為妾,不惜以李老漢爺孫的性命做要挾。即便你囚住了她的人,卻囚不住她的心。你怕她到了堂上,選擇亡夫,而不是選擇你。”
“笑話!”
黃清譽故作鎮定道,“本官堂堂的三品大員,豈是她的亡夫可比?本官給她的可是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本官會怕她離開本官?”
“既然不怕,那就請黃大人傳喚孫氏過來當堂對峙。”
蕭景炎步步緊逼,徹底惹惱了黃清譽。
他生氣道,“皇子殿下,本官自問你來到澤州,從沒有為難過你,你又何必為了一介犯官對本官的私事緊追著不放呢?”
蕭景炎糾正道,“黃大人說的是哪裏的話?你強搶民女,是為公事。本皇子對事不對人,又不是主動為難你,隻是為了幫李老漢討回一個公道而已。”
“如果本官堅持不放人呢?”
黃清譽生氣的跟蕭景炎攤牌,以為蕭景炎拿他沒有辦法。
蕭景炎平靜道,“黃大人要做什麽,那是黃大人自己的選擇。不過,本皇子身為陛下委任的澤州鎮撫使,轄製一切澤州軍政要務,本皇子有權利對這些年黃大人辦過的刑名案件進行審查。所以,還請黃大人回臬司衙門收拾一下。從今天起,本皇子便要親查這些案卷。”
黃清譽的腦袋上,馬上冒出了冷汗。
誰當官這麽多年,手上不沾點髒東西。
更何況是他,辦過的冤假錯案多了去了,哪裏禁得起審查。
他尷尬問道,“殿下不是說過,洪水一日不退,一日不進城嗎?”
蕭景炎輕鬆道,“沒錯,本皇子沒有說要進城審查,本皇子在城外的營地裏審查。所以,黃大人也得帶人出城駐紮在營地裏,隨時等待本皇子的詢問。”
“這,這多麻煩?”
黃清譽頓覺腦袋都大了,哪裏敢去蕭景炎的地盤上,那還不是任由蕭景炎處罰。
他當場跟泄氣的皮球一樣,身上再不見剛才的官威,十分配合地討好道,“殿下,下官剛才反思了一下。或許,下官之前確實沒有尊重過孫氏的選擇。您放心,既然是殿下開口,下官回去馬上給孫氏休書一封,讓她母子團聚。如果她不想回來,本官也絕對不再強迫。”
林道遠坐在堂上,安靜的看著這一切,對蕭景炎的表現滿是欣賞。
他想起在京城時候見到的蕭景炎,一時感覺眼前的這個蕭景炎好像變了個人一樣。
要麽是這個皇子以前都是裝傻,要麽這個皇子被人給奪舍了。
他配合著蕭景炎,與黃清譽問道,“黃大人,你確定要按照你說的辦法解決此事嗎?”
“確定,本官既然已經開口,自然不會反悔。”
黃清譽點頭。
林道遠隨即對一旁的主簿吩咐道,“記錄在案。”
他拍向了驚堂木,跟李順問道,“訴訟人李順,你同意這個結果嗎?”
李順有些驚喜過望,連連點著腦袋道,“同意,小人同意。”
“那好!”
林道遠於是當堂宣判道,“訴訟人李順,狀告按察使黃清譽一案。經過當堂審理,確認是一樁誤會。按察使黃清譽決定,將小妾孫氏休掉重新送回李家。訴訟人李順表示,接受此方案,不予追究。此案到此結束,退堂!”
“退堂!”
兩方衙役,當場敲響了殺威棒。
黃清譽紅著臉掃過蕭景炎和李順爺孫,心中憋悶地拂袖而去。
林道遠派了人,跟著黃清譽回了府裏,不久後將孫氏帶了回來。
孫茯苓見到兒子,梨花帶雨地哭喊著與他緊緊抱在了一起。
在大堂上,給公公李順磕了三個響頭,哭聲說道,“公公在上,媳婦沒有辱沒李家的門廳,誓死保住了清白,沒有讓黃清譽得逞,還請公公讓兒媳重歸李家。”
“好孩子,你受苦了啊!”
李順不是那麽封建的人,並未計較這些事情,隻是抹著眼淚泣不成聲。
蕭景炎打量著這個婦人,隻見她的長相委婉大氣。
白淨的額頭,杏仁的眼睛,秋波流轉,柔和動人。
聽李老漢說過,他這兒媳婦是青陽郡孫氏藥堂的掌櫃之女。
家族是醫藥世家,她因此也學得一手的醫術。
李老漢把她扶起,跟她介紹道,“兒媳,快,快拜見咱們的恩公,京城來的皇子殿下。”
孫茯苓的眸子怯生生地看向了蕭景炎,俯身作揖,跟蕭景炎施了一個大禮,下拜道,“民女孫茯苓,拜謝殿下大恩。”
蕭景炎伸手示意道,“李家嫂子,莫要客氣。本皇子做這些不光是為了你,更是為了你冤死的丈夫李衝。你們請放心,本皇子一定為他討回公道,洗脫冤屈。”
“多謝皇子殿下!”
孫茯苓抱著兒子,與李順皆是忍不住痛哭了出來。
林道遠這時候走了上來,跟眾人招待道,“殿下,今天天色已晚,還請在下官的府裏暫住一晚上。等到明天,下官再派人送你們一起出城。”
“如此就有勞郡守大人了。”
蕭景炎正好有事要跟林道遠商量,來了這麽久,也該找這位太子的心腹好好談談了。
兩人是天然的盟友,至少在現在,他們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麵對同樣一夥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