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崇倒是想要拿人,但是沒證據,這會兒隻要淩川說出徐平來,盧崇就能下簽子拿人了。
可是淩川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回了兩個字:“沒有。”
盧崇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又問:“本官再問你一遍,近來可曾與人結怨,因此設計陷害於你?”
淩川拱了拱手:“回大人,小民愚鈍,一時間也沒想到與何人有仇。”
盧崇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既如此,那就待本官查明緣由,再重新審理吧。”
從衙門裏出來,羅素玉一把將淩川薅住:“姓淩的,你是怎麽回事?盧知縣都問你好幾遍了,你怎麽不把姓徐的交代出來啊?”
一旁的安傑趕緊咳了兩聲,羅素玉才放手。
“內人是個急性子,還請淩公子見諒。”
安傑跟他爹一樣是個讀書人,在翰林院任職,上次安常青就說要敲打敲打世家派係,這事還得著落在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
淩川回了個禮說道:“其實我認為吧,這徐平的背後若是沒人撐腰,恐怕也做不出這等喪心病狂之事,所謂打蛇打七寸,斬草要除根,不知安大人以為然否?”
安傑接著說道:“淩公子果然好手段,隻不過有些事未必能夠如淩公子所願,徐平背後之人可不是易與之輩。”
淩川嘿嘿一笑:“這不是還有安大人你嘛,想必左相大人也不會看著安大人吃這麽個悶虧吧。”
看著淩川那擠眉弄眼的樣子,安傑不由得啞然失笑:“那我就等著淩公子的好消息了。”
“好說好說。”
安傑說了聲告辭,領著他媳婦就走。
可是羅素玉卻雲裏霧裏的,問了一句:“這姓淩的到底打算怎麽幹?”
安傑搖頭:“不知道。”
“那我看你兩人好像聊得很投機似的。”
“知道他的目的就行了,至於如何達成,那就是他的事兒了,有些事並不需要說透。”
羅素玉翻了個白眼:“你們讀書人就是花花腸子多,幾句話都能使八百個心眼子。”
兩個冒牌貨被抓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這徐禦史徐恒大人也得到了消息,當晚就把徐平招來訊問了。
“你不是說事情能辦好嗎?現在人被抓了,雲福記不但沒什麽影響,反而是聲名大漲。”
徐平趕緊解釋:“老爺放心,從那兩人身上查不到咱們這的,我也早就預料到他兩人會被抓,接下來我會再派兩人假冒雲福記夥計,再抓再派,直到沒人敢買雲福記點心為止。”
徐恒挑了挑眉:“就隻有這些?”
徐平接著說道:“然後再散布一些流言,說雲福記的點心就是有問題,味道甜美是用了一種草藥,吃著好吃但是有毒,發作了的是運氣好,暫時沒發作的,等發作的時候就會死人。”
原本靠著椅背的徐恒一下子就坐直了,兩眼放光:“好,這個主意好,你抓緊去辦。”
“是,老爺。”
“不過你要記住,這事一定要做幹淨,可千萬不能牽扯到咱們徐氏頭上,明白嗎?”
“小人明白。”
然而徐平和徐恒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這邊的第二波攻勢才剛啟動,雲福記這邊就已經發起反擊了。
雲福記之前的旗幡都是紅底白字,帶著幾分喜慶,但是今天卻不一樣了,所有雲福記的夥計,背上的旗幡都換成了白底紅字。
奸人投毒,陷害本店。
喪盡天良,斷子絕孫。
這兩行令人震驚的大字,再配上隻有出殯時才會使用的白幡,以及上麵血紅色的大字,簡直可以說是觸目驚心。
這麽一來,不管是買不買點心的人,都會多嘴問一句,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雲福記的夥計就會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詳細講述一番。
那自然也會有人問,到底是誰投毒陷害雲福記。
而這時候夥計們都不會明說,而是把之前徐平領著噴射戰士吳滿誣告雲福記的事說了一遍。
隻短短兩天的功夫,這個消息就傳遍了全城,甚至已經衍生出了不同的版本。
其中最狠的一個版本是說,徐記在點心裏下毒的目的是為了傳播瘟疫,至於傳播瘟疫的目的……
所有人說到這裏的時候,都會露出一個諱莫如深的表情,而接下來的腦補,可就令人細思極恐了。
說起來徐平的動作也不慢,跟他家老爺商量的第二天,就已經有人在外麵散播謠言了。
結果好巧不巧的,跟淩川這邊散布的謠言碰上了,並且產生了一些微妙的反應。
因為徐平是偷偷摸摸散布謠言,所以在規模上根本就比不過滿大街溜達的雲福記夥計,所以他編造的謠言很快就被吞並吸收,並且最終幕後黑手都指向了徐記。
謠言發展到這個地步,其中的陰謀明顯不是徐記一家點心鋪子能夠承擔的,所以謠言之中的主體就變成了汝陰徐氏。
沒錯,直接跳過了徐恒這個徐氏的分支,矛頭直指汝陰徐氏。
當淩川聽到這個謠言的時候,他也麻了,心說我也沒想搞這麽大呀。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有人在後麵推動此事,借機大做文章。
這淩川就有些不爽了,借我的手搞事都不通知我一聲?
最主要的是這事情鬧得有點大了,什麽傳播瘟疫都來了,這不等於再說汝陰徐氏想要造反嘛,回頭人家汝陰徐氏不得跟我拚命啊。
“老曹,這事到此為止,該收網了。”
曹煥淳這幾天看熱鬧正興奮呢,聞言愣了一下:“收網?你不是說要把事情搞大嘛。”
“搞大個屁啊,這搞得也太大了,有人在背後借我們的手搞事呢,這麽大的事,回頭把我們牽連進去,我們哪裏兜得住?”
曹煥淳一下回過神來,對呀,自己現在就是個普通點心鋪的掌櫃而已,憑什麽跟這種世家門閥玩。
“那咱們怎麽收?”
“兩件事。”淩川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咱們去衙門告官,就說我們懷疑是徐記下毒陷害咱們,把事情壓在同行競爭上。”
“那第二件事呢?”
淩川看向中庭裏已經熬製包裝好的白糖:“第二件事就是自證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