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淩川這會兒收網都已經慢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謠言已經傳到朝堂上去了,有禦史在朝會的時候,把這事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謠言已經涉及到汝陰徐氏了,文武百官無不側目,徐閣老更是整個人都懵了,眼前一黑就栽了下去,幸好一旁有人將他扶住了。
很快,徐閣老幽幽醒轉,見滿朝文武都看著自己,趕緊翻身跪倒在地:“皇上,冤枉啊,臣是冤枉的。”
呂曦坐在龍椅上,冷眼看著徐閣老,她當然知道徐閣老是冤枉的,這段時間裏她也去過兩次三條巷,主要是探望淩川,結果卻發現淩川活蹦亂跳的,並且還在設計坑人。
一開始她也覺得淩川隻是想要討個公道,也就沒有多問,結果前兩天,左相單獨求見,說要借此事做點文章,呂曦一下就來了興致。
淩川起頭,安常青暗中相幫,整個事件一下子就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了。
“徐閣老不必心急,朕自然是信得過你的。”
呂曦溫言寬慰了一句,徐閣老這才緩過神來,雖然剛才那個禦史隻說到傳播瘟疫上,但是這幾乎就跟謀反沒多大差別了,由不得徐閣老不驚慌失措。
“謝陛下信任。”
徐閣老這會兒已經是老淚縱橫,但是呂曦下一句話又差點將他打入深淵。
“不過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徐閣老回去不妨查查此事,朕等著你的消息。”
徐閣老一下又愣在了原地,這不還是不信任自己嘛。
一些民間謠言,往輕了說,可能百官也就當個笑話聽聽罷了,但要是皇上都開口說要查了,誰還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剛退朝,百官之間就流傳出了一個信息,這怕不是皇上要動世家派係了。
徐閣老原本還想拉著其他幾位內閣大學士商議一番,結果陛下直接把人都帶走,去乾清宮開會去了。
原本也應該參加午朝的徐閣老,卻被魏東賢攔在了乾清宮門口:“陛下說,請徐閣老先把謠言的事查清楚。”
連午朝都被拒之門外了,徐閣老一陣失神,最終還是落魄地出了宮。
一路上,坐在馬車裏的徐閣老,這才發現街上偶爾出現的雲福記夥計,竟然是那麽刺眼。
背著大箱子,上麵插兩麵白幡,徐閣老自然早就注意到了,隻是沒想到竟然與徐家有關。
說來事情也巧,徐恒昨夜受了風,有些頭疼,所以今天沒有上朝,結果就發生了這事,當徐閣老府上的大管家來請徐恒的時候,徐恒還不知道怎麽回事。
不過大管家還是向他透露了一句,徐閣老今日散朝回來的有點早,而且臉色很難看。
徐恒進到書房裏的時候,一看徐閣老的臉色就心知大事不妙,戰戰兢兢地問候了一聲。
可是徐閣老隻是看著他,臉色不斷變換,最終歎了一口氣:“你父親去世的時候曾托我多多照應你,我自問教導你的時候也算盡心盡力,眼看著你長大成人,入朝為官,卻沒想到你還能做出這種事來。”
徐恒頓時就知道是徐平的事暴露了,在徐閣老麵前他也不敢隱瞞:“大伯,您聽我解釋。”
“閉嘴。”徐閣老一看徐恒的反應,就知道事情真是他做的了,一拍桌子打斷了還想辯解的徐恒:“還解釋什麽,這事都已經傳到朝堂去了,陛下現在叫我自查,你告訴我,我該怎麽查?”
看著徐閣老陰沉的臉色,徐恒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伯,我錯了,求大伯救我。”
“救你?怎麽救?”徐閣老恨恨地哼了一聲:“現在外麵在傳,汝陰徐氏在京城散播瘟疫,意圖顛覆社稷,此乃十惡不赦之罪,你讓我怎麽救?”
徐恒懵了:“冤枉,冤枉啊大伯,這可跟侄兒無關,侄兒是冤枉的啊。”
徐閣老一瞪眼:“就你那點出息,我還能不知道你是冤枉的嗎?但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不是你主動把刀子遞出去,人家拿什麽冤枉你?”
徐恒垂下了頭:“是侄兒錯了。”
徐閣老一聲長歎:“罷了,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的親侄兒,你把這事從頭到尾給我好好說一遍。”
徐恒馬上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正準備起身上前,徐閣老一聲喝:“你就跪那說。”
徐恒嚇得又跪了回去,然後把整個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徐閣老是越聽臉色越難看,最後氣得將手裏的茶杯都砸了過來,在徐恒身邊摔了個粉碎。
“瞧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咱們汝陰徐氏缺那點銀子嗎?你要是缺錢不能跟我開口?弄出這般下作的事情來,就是為了那麽一個秘方?”
“侄兒知道錯了,什麽配方,什麽點心鋪子,我都不要了,求大伯幫幫我吧。”
徐閣老沉吟半響:“要是這麽說的話,這配方還就非要不可了。”
“啊?”
徐恒一臉懵地看向了徐閣老:“大伯你……”
“你閉嘴。”
徐閣老嗬斥了一聲說道:“這已經不是你和那什麽雲福記之間的事了,這是安常青那個老匹夫在整我啊。”
接下來,徐閣老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徐恒聽:“陛下讓我自查,無非就是給安常青老匹夫一個交代,什麽散播瘟疫顛覆社稷,純屬無稽之談,現在是你要做的事就是平息那老匹夫的怒火,源頭不滅,這事就過不去,拖得越久,對我們徐氏的名聲越不利,這事要是傳到汝陰去,我們徐家還如何立足?”
名聲這東西對於世家來說就是命脈,世家大族之所以能令皇上都忌憚三分,就因為世家在當地百姓之中有威望,皇權也要靠這些世家來治理百姓,一旦名聲臭了,世家大族的聲望就會煙消雲散。
沒有了民眾基礎,都不用皇上動手,當地的其他大族便會群起而攻之,任憑你傳承再久的世家,也隻有灰飛煙滅一個下場。
徐恒被這麽一點,頓時明白過來:“那侄兒明日就備一份厚禮去左相府請罪。”
“你上左相府請什麽罪?”徐閣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你還夠不上那個資格,你要向那老匹夫的兒子請罪,一來是給那老匹夫麵子,二來好給陛下也一個說法,你記住,到時候態度謙恭一點,不論人家說什麽你都要應下來,明白嗎?”
“侄兒知道了。”徐恒略微想了想又道:“可要是安傑非要追究下毒的事,侄兒該怎麽辦?”
徐閣老淡淡地說道:“別等他追究,你先把徐平交出去,這事總要有個人來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