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緩緩靠近,我才意識到自己從沒真正地逃離她的手心。
我能跑到這裏,純粹是她在享受貓捉老鼠的快感罷了。
女鬼看著我狼狽的樣子,竟然露出大仇得報的笑意。
我自問與她無冤無仇,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誰。
眼看逃生無望,我不甘地開口:讓我死個明白。
女鬼聽到我的問題,臉上的笑容凝固,反而露出一抹哀傷。
女鬼蹲下身來,伸手托著我的下巴,問我記不記得杜小天。
“小天?”
我詫異地看向她,但她卻沒再說什麽,猛地把我拎起而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勢大力沉的一下讓我仿佛被車子撞到般,喉嚨一甜吐出一口鮮血。
女鬼不給我絲毫喘息的機會,迅速欺身上來掐住我的脖子。
她的臉再次裂開,無數的蛆蟲蜂擁而至。
身上的符紙頓時閃出紅光,但轉眼就寂滅了,冒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靈符徹底失效。
沒了阻力的蛆蟲迅速爬滿全身,順著脖子和袖口鑽到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隻覺得身體一癢,而後就感受到劇烈的疼痛,似乎它們正在撕裂自己的皮膚。
我在癢與痛之間徘徊,身體在顫抖中縮成了蝦米,不斷地在地上翻滾。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我體會到了什麽叫生不如死。
女鬼在一旁癲狂地冷笑著,似乎要親眼看著我死掉。
但我萬萬沒想到,在自己再無期盼之時,渾身的痛苦卻一下子消失了。
我不可置信地坐起身,疑惑地看向她。
“想死?沒那麽簡單。”
女鬼冷冷一笑,消失在迷霧中。
隨著她退去,四周的白霧迅速消散。
不遠處石碑上的照片與碑文都不見了,變成了普通的石板。
我猜不透她還會怎麽對付我,但無論如何不能待在原地。
強忍著雙腿的疼痛,咬著牙往前方跑去。
可剛跑出十幾米,我就感覺到胸口發悶,不受控製地栽倒在地。
而後腳心傳來了劇烈的瘙癢,我忍不住脫掉鞋子撓起來。
不料越撓越癢,直到我把腳皮都摳破了,瘙癢都沒絲毫的緩解。
我猛然想到女鬼走前說的話,心底浮現一絲不祥的預感。
打開手機往腳底照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被我摳破的地方,緩緩鑽出了一隻蠕動的蛆蟲。
不等我反應過來,第二隻第三隻緊隨其後!
與此同時,腳底乃至全身其它地方再次傳來無法忍受的瘙癢。
我終於意識到自己即將麵臨什麽......可雙手不受控製地在身上一通亂撓。
凡是被我抓破的地方,頓時會湧出無數令人作嘔的蛆蟲。
它們落地後就消失了,卻在我身上留下了無數黑乎乎的血洞。
鮮血順著血洞汨汨流出,我越發的寒冷,身體不住地抽搐著。
即便如此,雙手仍本能地在瘙癢的地方抓撓。
我不知道自己最終是失血過多而死,還是被蛆蟲折磨死。
但我知道那一刻不會太久了,瘙癢感已經蔓延到了臉部與頭皮。
我用身體最後的力量壓住雙手,隻求死時能留下這張臉。
四周越來越清晰,天色即將大亮,可我等不到了。
我已經不需要壓住雙手,因為我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
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時,遠處傳來了汽車的轟鳴。
隨著一聲急促的刹車聲,我聽到有人疾步向我走來,而後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再次有了意識。
眼前一片漆黑,周圍沒有任何聲響,但卻能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疼痛。
這就是死後的世界麽?沒人給我答案。
身體的疼痛在不斷加劇,仿佛置身在火上炙烤一般。
但這種火辣辣的感覺並未持續多久,便被一股說不出的清涼所替代。
可隨著清涼感消失,全身再次變得奇癢難耐。
我本能地伸手去撓,卻發現雙手像被綁住了,動彈不得。
就在我百爪撓心時,突然有一雙大手按在了我肩膀上,耳邊傳來粗狂的男聲:你總算醒了。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救活,可不敢再撓!”
聽著他的話,感受著他手心傳來的溫度,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你是誰?”
我並非知恩不報,隻是難以理解,他是如何把我從必死狀態救活的。
“叫我劉大本事就好。”
“我開車時看到你倒在山路旁,順手把你救了。”
劉大本事風輕雲淡地解釋著,顯然不願多說,我便不再追問。
繼續躺了三天,我才在他的同意下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青年。
他高大魁梧,肩膀上肌肉隆起,一看就是練家子。
一張國字臉上五官分明眉毛濃密,如果不是淩亂的絡腮胡有礙瞻觀,倒也稱得上是帥哥。
看到劉大本事以後,我下意識地起身道謝,但剛一用力,全身就傳來劇痛。
“別亂動。”
劉大本事急忙攔住我,認真叮囑道:你隻是恢複了視力,但身體還未完全恢複。
他的話讓我瞬間想起昏迷前絕望的場景,縮了縮身子,忍不住問他怎麽救得我。
按照當時的情形,恐怕我體內已經被蛆蟲爬滿。
估計華佗在世都救不了我,何況他這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
“天機不可泄露。”
他毫不猶豫地敷衍道,轉而反問:你怎麽會遇到這邪玩意兒?
我思索了一番,沒敢跟他說出細節,隻說自己在山中遇到了女鬼。
不料,他聽到女鬼後瞬間瞪大雙眼,一副驚恐的模樣。
這幾天接觸下來,我早習慣了他扮豬吃虎的做派。
他既然能解我身上的蟲毒,自然精通某些玄門秘術,隻是不願跟我說罷了。
對此我也理解,天下玄門何止百家,各自有各自的秘密。
我身負靈緣,不也是埋藏心底的秘密麽?
接下來幾天,我在劉大本事的照顧下已經能夠自由活動,便向他告別。
坦白講,我現在無人可信,很需要他的幫助。
但救命之恩在前,我實在不好意思開口,隻能期盼他主動詢問。
可惜劉大本事壓根沒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麽,很爽快地同意我離開。
直到走出房門,我才發現自己這些日子一直住在賓館裏,下樓後更是意外地發現已經回到了杭州。
在桐廬死裏逃生,並未讓我有太多的慶幸,反而越發地有了危機感。
女鬼和葉博君早晚會得知我沒死,肯定會找上來。
唯一想救我的夢蘭,也在女鬼出現後放棄了我。
而他們的領頭人,那個神秘的‘他’,想來也在暗處蠢蠢欲動。
此外,杜小天隨時都可能再次出現,置我於死地。
不知不覺,我已經從替杜小天報仇的角色,變成了他們多方絞殺的過街老鼠......
而這一切的關鍵點,是鄧誌成!
考慮到自己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我沒直接去鄧誌成所在的殯儀館,而是打車回了自己所租的房子。
除了回去養身體外,我還有一個潛在的期望。
這間出租房承載了我與幽若的無盡癡纏,眼下我走投無路,她會不會再次出現呢?
我抱著這一絲期待來到家門口,剛準備開門,卻聽到屋內傳來了細微的腳步聲。
家裏招賊了?
屋裏沒任何值錢的東西,對我來說唯一重要的就是外婆的筆記本。
但我毫不擔心,沒有哪個小偷會要那泛黃的小本本。
因此我也沒聲張,想著他得不到值錢的東西自會離去。
沒想到我在門口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屋內還不時地傳出動靜。
“咳咳。”
隨著我一聲咳嗽,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但我沒馬上進去,而是給了屋裏人充足的時間離開。
本以為屋內會一片狼藉,但當我開門進去時,發現無論臥室還是衛生間,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我離開時的樣子。
就連外婆的筆記本也保持原樣,靜靜地躺在枕頭下。
窗戶緊閉著,內外窗沿上已經積了一層灰,卻沒任何痕跡。
沒人來過!
那剛才的動靜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