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導致我內心太過緊張。
我躺進棺材後沒能像前幾夜般安眠,那些經曆過的詭異場景,一幕幕浮現在腦海。
大部分場景都像過電影般轉瞬即逝,可當我想起古裝女屍時,她那精致的容顏再也揮之不去。
我還能嗅到那淡淡的體香麽?倘若那天,她成功與我締下靈媒該有多好......
這荒誕卻又真實的想法,不停從我心底冒出。
我不懂哪裏來的對她這麽強烈的渴望,卻沒忘記自己正處在靈緣的威脅之下。
此時院子裏傳來外婆輕微的腳步,把我的思緒勾了回來。
她一定如同我出生那天,如臨大敵般在院子裏替我護法。
我感受著她時不時發出的動靜,心底暗自盤算時間,祈禱著黑夜早點過去。
等待最是漫長,也最是勞人心神。
還沒等到天亮,我緊繃的精神頭就垮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可能潛意識裏還保持著警惕,這一覺睡得很淺,隱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睡了多久,頭頂的棺材蓋呼啦一下被人拉開,我本能地清醒了過來。
剛睜開眼就看到外婆神色慌亂地說道:快跑,靈緣找來了。
我心中一寒,騰得彈坐起來,匆忙地跳出棺材就要往外跑。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受到一股拉力,仿佛有人從後麵拽住了我。
緊接著耳邊忽然冒出一句年輕女子的聲音,“危險,不要出去!”
這陌生的聲音十分輕盈,但態度卻特別急切且堅決。
我的動作一頓,下意識四處看了看,發現屋裏隻有我和外婆。
年輕女子的聲音,難道是幻覺?
“外婆......”
我剛要開口,外婆就焦急地走過來推著我往外跑,我隻好把話憋在心裏。
不料,我的身體剛剛邁出偏房,整個人就如同失重般沉沉地摔了下去。
趴下去的同時,我看到了提著煤油燈坐在院子裏的外婆。
她本來背對著房門,聽到動靜才扭過身。看到我以後,臉色無比的震驚。
我與她對視了幾秒,渾身汗毛炸立,頭皮一陣發麻。
外婆一直坐在院裏,那剛剛叫醒我的人是誰?
我費力地回頭看去,發現在屋裏推我的‘外婆’不見了......
直到外婆從院裏過來把我扶起,我的身體都還是僵的。
她厲聲喝問這是怎麽回事,我顫抖著嘴角剛要回答,院子角落裏卻傳來了嘿嘿的冷笑聲。
我們循聲望去,赫然看到牆角處站著另一個外婆,臉上掛著得逞後的冷笑。
很快,她的身形就佝僂了許多,露出了一身黑衣滿頭白發的原貌。
黑衣老太太!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樣子,恐懼瞬間達到了極點,忍不住拉住了外婆的胳膊。
“你終於贏了。”
外婆狠狠瞪著黑衣老太太,咬牙切齒地開口:放開那個孩子!
孩子?難道是大軍?
我顧不上害怕,慌忙抬頭看過去,這才看到黑衣老太太身旁站著一道朦朧的影子。
那輪廓十分熟悉,無疑就是大軍。此刻他身形虛幻,臉上透露著呆滯與茫然......
黑衣老太太沒理會外婆的嗬斥,反而看向了我。
“這縷生魂我先替他收著,等你哪天能勝過我,自然會奉上。”
說完,她裹挾著大軍的虛影迅速消失不見。
外婆與我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明白,從這一刻起我再也不能抗拒靈緣。
我們來不及懊惱,慌亂地回到堂屋找到大軍,卻發現他臉色鐵青,已經沒了生機!
他胸口處的衣服,連同裏麵寫有我八字的符紙,一起被燒成了灰燼。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我內心湧起無盡的悔恨,噗通跪倒在地,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如果有得選,我寧可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大軍!
外婆的眼睛也變得通紅,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大軍,手上反複打著指訣。
過了半天才長出一口氣:大軍還有救。
我滿臉不可置信,以為她在安慰我。外婆沒多解釋,連夜喊來了大軍的爸媽。
他們看到活生生的兒子變成了一具屍體,直接站不住了,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來。
“叔,嬸,我對不起你們。”我跪在地上,咣咣給他們磕頭。
等他們哭累了,外婆才適時說出大軍還有救,這讓二人的情緒頓時平複了很多。
黑衣老太太為了讓我接受靈緣,使用過很多手段。但她畢竟是仙家,不到萬不得已也不願意用活人來威脅我。
而大軍為了幫我擺脫靈緣而冒充我,逆天而動。
這讓黑衣老太太有了借口,她帶走大軍一縷生魂,既是對他的懲罰也是對我的脅迫。
除了那一縷生魂,其餘的魂魄隻是受到驚嚇破體而出。
外婆歎著氣解釋完這些,而後點燃七根蠟燭,依次固定在大軍身體四周。
接著她用一團紅線綁住大軍的大拇指,又將紅線一點點延伸到院子裏。
做完這一切,外婆找到大軍的衣服遞給他爸媽,安排他們去村裏呼喚他的名字。
為了防止靈緣衝撞到大軍的魂魄,我再次躲進了偏房。
我拉開窗簾看著空****的院子,聽著大軍爸媽越來越遠的呼喚聲,心裏也越來越緊張。
黑衣老太太給大軍留了一線生機,但最後能不能活下來還不確定。
如果天亮之前找不到大軍的魂魄,它們就會在陽光震懾下消散。
而此時,天已經快亮了......
造化弄人,前半夜我還祈禱著早些天亮,此刻卻又想牢牢把握每一秒。
隨著東方的雲層一點點變得透亮,外婆焦急地走到院子裏,臉上失望與愧疚的神色越來越重。
我仿佛已經知道了結果,痛苦地搖了搖頭。
可就在這時,大軍的爸媽回來了。他們手中的衣服上,分別飄著一團朦朧虛影。
外婆臉色一喜進了堂屋,而我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大軍他爸按照外婆交代好的,輕輕把手裏的衣服放在院裏的紅繩上。
虛影隨著衣服落下,剛一接觸紅繩就變得活躍起來。
漸漸從朦朧一團延展出四肢五官,具備了大軍的輪廓。
他拘謹地四處巡視著,一副害怕的模樣。
直到順著紅繩看到自己躺在**的肉身,大軍呆滯的臉上才露出一抹天真的笑意。
他順著紅線緩緩走進了堂屋,而後我就聽到外婆念起了經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