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整个房间都像摁下暂停键一般。
就连公孙瓒都愣在原地，端着酒杯，迟迟没有往嘴里送。
至于刘虞，还保持着一手端酒杯，一手夹菜往嘴里送的姿势。
刘卞似笑非笑地望着刘虞。
刘虞浑身紧绷，冷汗不自觉从身后冒出来，整个人心头都是像是有着八爪鱼在抓爬。
惊恐！
是他此刻唯一的情绪。
“陛……陛下……别，别开玩笑了。”刘虞支支吾吾地说道，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开玩笑？”
“我可没和开玩笑，说的真心话。”
“这次洛阳勤王，天下群雄去了大半，但唯独没有叔叔你。”
“所以，叔叔你一直没动手，为的是什么？”
“是想等着我家弟弟死了，叔叔你好顺位登基吗？”刘卞轻声说道。
声音很轻，但又带着几分森冷，落在刘虞耳中，让刘虞后背发寒，惊恐得很！
“没……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
“放心，叔叔，我还是信你的。”
“不过，陛下信不信你，我就不清楚了。”
“叔叔你是幽州刺史，掌握一州之地，麾下兵卒达到五万之众。”
刘卞似笑非笑地说道。
那般声音传出，落在刘虞耳中的时候，顿时让刘虞心中一紧。
那一刻，刘虞心中已经清楚刘卞来这里见自己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了。
不是为了叙旧。
也不是为了找麻烦。
是为了……夺兵权！
他是冲着自己手里的兵来的。
“陛下今日是来夺兵权的？”刘虞脸色一沉，低声说道。
“谈不上夺，只是来这里与你讲道理的。叔叔心头有没有反意，只有叔叔您自己心里最清楚。”
“当然，叔叔今日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拒绝之后的所有后果，都得由叔叔您自行承担。”
“您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还是因为宗室，因为皇室宗亲在你身后撑腰。”
“所以，该怎么选择，想来叔叔心中应该有数。”
刘卞笑着说道。
只是那般笑容落在刘虞眼中，却又显得阴冷，让人心底发寒。
这小子，是彻底不顾情谊，打算撕破脸皮了。
“陛下，这些年来，刘虞作为幽州刺史，尽职尽责，未敢有分毫懈怠！陛下如此言语，着实让老臣寒心啊！”
“叔叔尽可喊冤，但冤不冤的，叔叔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至于寻常百姓是否知晓？我不晓得，也懒得去问。”
“朕之所为，宁可我负天下人，毋令天下人负我！”
“反正，我也不是天子，不必守那份脸皮。为大汉兴复计，纵使背上恶名，我亦不在乎。”
“若是叔叔不信，大可以试试。”
刘卞一边说着，一边自储物空间中抽出长刀，铛的一声斩在身前的案桌上。
整个人仰面躺下，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反正，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
态度我也表明了。
上不上道，就不看我，而是看刘虞自己的觉悟了。
刘虞陷入沉默，在长达数十秒的沉默后，方才开口：“好，我愿意交出兵权。”
“但我知道，我交出兵权之后我能得到什么？”
刘虞盯着刘卞，问道。
“你能得到皇室的支持，他日若是汉室兴复，幽州刺史依旧是你的。甚至不止是幽州刺史，你还能当个逍遥自在的王侯，自立一国，岂非更好。”
刘卞沉吟了片刻，然后给刘虞画下大饼。
刘虞所求，不过是一点。
权！
比一州刺史权力还大的是什么？
王侯肯定是其中之一。
分封王侯，自领一地，自成一国？
岂不快哉？
这可比区区一个刺史的职位更吸引人。
“我……我愿意！”
刘虞张口道，他双目发亮，心情激动，此刻内心所有的不悦都烟消云散。
王侯啊！
“很好，看来我们之间的交流很愉快，并没有发生意见相左的事情。”
刘卞咧嘴笑道，对着一旁的公孙瓒摆了摆手，道：“公孙将军，把人撤了吧。”
“好嘞，陛下。”公孙瓒笑着应道。
方才的这场戏，唱得还真是不错。
刘虞刺史，果真没有让我失望。
能屈能伸，该怂就怂。
还以为这一次能够瞧见陛下大义灭亲，斩杀宗亲，接手幽州呢！
啧，可惜了。
公孙瓒一脸惋惜地看向刘虞，摆了摆手。
霎时间，原本寂静的大堂之外顿时响起一阵脚步声，却是潜伏在四周的一队队士卒相继现身，向后方隐去。
前后不过十数个呼吸，便消失不见。
虽然隔着门窗，但刘虞依旧能够瞧见黑压压一片的人影，瞧见冒尖的兵戈，感受到那股凛冽的杀机。
整个人心头大惊，入坠冰窖一般。
这……这两个家伙儿刚才是准备杀我了？
一个谈不拢，直接就是人头落地？
太上皇，够狠！
刘虞心中久久难宁，总觉得面前这位太上皇和自己记忆中的少帝完全就是两个人。
“陛……陛下……”刘虞哭丧着一张脸望向刘卞。
“我可是刘姓宗亲，和陛下之间有着血缘……”
刘卞瞪了眼刘虞，他说到一半的话顿时戛然而止，没有再往下说去。
“若是叔叔当真一心为皇室，自然少不了叔叔的富贵。”
“就怕叔叔是打着为皇室的旗号，却是在给自己谋私利！”
刘虞点头，被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跪拜在地上，道：“是，陛下，绝不敢再让陛下费心。”
“行了，起来吧。咱们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聊天，用不着这么客气。”
“来，喝酒，继续喝酒。”
刘卞满上几杯酒，送到两人跟前。
三人对酒满饮，连饮数碗，又开始谈笑喝酒。
言语间，宾主尽欢，至于方才间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酒过三巡，刘卞也说起了正事：“叔叔觉得，如今幽州的情况是不是该变一下了？”
“领主横行，分离我等权力。幽州难以一统，九州难以一统。”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还是先把幽州一统好了。”
“流民，尽数吸纳，安置耕作。”
“盗贼，悉数剿灭，一个不留。”
“领主，能招降的招降，负隅顽抗者，直接灭掉！”
“随后，集中力量，南下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