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广播电视配件一厂。
厂长办公室。
叶迎军这几天心情又不好了。
前几天刚遇到个愣头青,说自己是短命鬼。这事儿过去还没一周,自己就被国资委的领导叫过去问话了。
这次谈话原本只是例行公事,毕竟一季度的营收情况在4月初已经报上去了。
配件一厂在一季度营收同比下滑了27%,不可谓不大。
只是如今不光自己的配件厂效益下滑,其他厂子也下滑啊,包括自己的铁磁周建军负责的棉纺三厂,今年一季度不也下滑了19%么。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是倒数第一名,就要被“额外关照”?
如果只是单纯的谈厂子效益问题也还好,但是这位国资部的领导跟自己叶家关系不错,字里行间似乎都在含沙射影的指出一些其他问题。
这就要了叶迎军的老命了!
有些事情,如果突然被曝出来,兴许只是一时的紧张。
但是如果提前知道了只言片语,剩下的还得靠自己猜测,那就更是折磨。
以叶迎军的性格和脑子,肯定是直挠头。
眼下国资委的这位叔叔,指出配件厂里有人通过实名举报的形式,向京城纪检监察机关和国资部同时提交了关于叶迎军任职期间违规收受礼品、公款吃喝以及干预内部干部选拔等问题。
其实说白了,这些问题在这个时代,那都不算是问题。
这些个国营厂的负责人们,基本上都有涉及。
但是经不住被人多次、实名的举报啊。
这事儿就算纪检机关和国资委想要压下去,都要考虑考虑是否有引火烧身的风险。
叶迎军闷闷不乐的坐在办公室里,手里转动着自己喜爱的一支魔都英雄牌钢笔,心里盘算着这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子。
这时候,办公室门外厂助敲门。
“叶厂长,国棉三厂的周厂长来了。”
“让他进来!”叶迎军回答,站起身。
周建国走了进来,看到叶迎军一脸愁容,也是吓了一跳,以为是前几天那个神棍说的话应验了,连忙问道:“老叶,咋回事,你咋看起来跟霜打的蛋子一样,皱巴巴的呢?”
“去你的,你才是个蛋子。”叶迎军回骂。
两人坐下,叶迎军才说道:“上午国资部的朴主任叫我过去了......”
“啊”
周建国愣了愣,继续问道:“一季度营收面谈不都已经结束了,你咋这个时候被叫过去了,是有别的事儿?”
“嗯!”叶迎军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又悄悄走到办公室门口,侧身听了听,这才蹑手蹑脚走过来说道:“我被人实名举报了!朴叔叔是提前给我通气的!”
周建国大吃一惊。
在他看来,叶迎军虽然不着调,但是平常也算是尽职尽责,如果非说有点什么问题......周建国想了想,没啥问题啊。
干脆小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上面的意思。这事儿还不能让我爸知道了,不然非得打断我腿!”叶迎军道。
“要不,你先让厂子里你自己的人私下里打听打听,这事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好的。如果真要闹开,我是怕你不但要出事,甚至叶家都会受到牵连啊!”周建国道。
“我知道,上午我回来,已经安排了。”话还没说完,叶迎军突然想到了什么。
腾的站起身,嘴里念念有词:“不对不对,不好不好!”
周建国吓了一跳。
连忙追问:“什么不对,不好?”
叶迎军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在外间办公的厂长助理喊道:“闻秘书,去把销售科弓科长请来!”
闻秘书二十来岁,是叶迎军任职厂长后从生产科的生产岗位调上来的。
当时叶迎军正在视察生产线,闻秘书正好是该生产线的线长,负责接待和讲解,也是因为叶迎军中午喝了点酒,脑子一热,就觉得这个闻线长不仅长得还可以,接待工作做得也不错,就把她从生产线调到了厂长办公室。
闻线长变成了闻秘书。
闻秘书看到叶迎军火急火燎的喊声,赶紧站起身回答:“叶厂长,弓科长一早从您这里出去之后,就直接买了火车票离京了。报备过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发车了!”
叶迎军懵了。
“完了,等这个弓克强回来,就是我落马的时候!?”
周建国看叶迎军呆呆的站在办公室门口,还担心被来往的职工看到,有损厂长形象,连忙站起身把叶迎军拉进来,顺手关上了办公室门。
看叶迎军六神无主的样子,双手搭肩,把叶迎军按在沙发上,这才问道:“到底怎么了,老叶,你倒是说话啊!”
叶迎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双眉紧锁,低声说道:“老周,我可能真要有麻烦了。”
广播电视配件一厂的老厂长在任的时候,最有希望接替老厂长班的,一共有三个人。
分别是销售科的弓科长、还有一个副厂长,另外就是空降而来的叶迎军。
按理说,一个销售科的科长,其实离国营厂一把手的位置,中间还差了一级,但是禁不住这个弓科长会做人呐。
而且作为配件厂里的销售一把手,掌握着厂子最主要的销售渠道和客户群体,甚至于这个场子营收的好坏,有时候都要看这位弓科长的心情。
原本最有希望接任厂长的人,因为空降到来的叶迎军多了个竞争对手。
在老厂长意外因病身故之后,另外一个副厂长因为年纪也不小了,只想着混到退休,也没有锐意进取的念想。
当时只剩下了弓科长和叶迎军两个人竞争。
但叶家人脉广、背后势力更不是这位弓科长可以比拟的。
最后叶迎军顺利上位。
接任厂长的当天,这位弓科长就立马跑到叶迎军的办公室纳了投名状。
叶迎军因为刚上任,急需获得下面职工干部的支持,也没有顾虑太多,这几个月以来,有意无意的,弓科长都在迎合叶迎军的所有决策。
也让叶迎军放松了警惕。
今天上午叶迎军刚从国资委回来,心事重重,首先想到的就是先要提振厂子效益,所以就立即召来了弓科长,要求加大销售渠道的货物销售和供应。
弓科长呢,也非常配合,当下就保证说会亲自去监督渠道和销售情况,更是拍着胸脯保证要为叶迎军排忧解难。
话说的相当漂亮,叶迎军也很满意,就批准了弓科长今天去外地的申请。
但当周建国来了之后,叶迎军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仔细想来,却发现这个弓科长却是最大的问题点。
但是当下,这位销售科科长已经离京,那接下来就将完全不受叶迎军的掌控和影响。
再加上,如果仅仅是厂子效益问题,这位弓科长真是叶迎军的人,那一季度的时候为什么不努努力,挽救效益下滑的情况呢?
如今去表忠心,离京去提振业务,是不是有些掩耳盗铃,避开风口浪尖的感觉?
甚至叶迎军继续往下想,觉得就算这件事持续发酵下,倘若自己没出事,那这位弓科长是出去拓展业务了,是功臣;自己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弓科长远离事情漩涡的京城,也与他本人无关。
事后,叶家也不能说些什么,甚至于因为弓科长离京是为了帮助叶迎军提振业务,叶家还要承人家弓科长一个人情呢。
周建国见叶迎军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慌,安慰说道:“老叶,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严重,朴叔叔跟你们叶家的关系我知道,他和叶叔叔是战友,如果事情真到了糜烂的地步,一定会提前跟叶叔叔通气的,你说呢?”
叶迎军阵脚大乱,听完周建国的话,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但愿吧,但愿!”
“行了,你也别自己在办公室呆着了。走,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咱们也换换脑子!”周建国拍了拍叶迎军的肩膀,说道。
“行吧!”
叶迎军这边跟着周建国刚离开配件厂,厂长办公室的外间,闻秘书就悄悄的站在窗边,看着远去的厂长专属座驾,一辆伏尔加汽车卷起的烟尘,微微露出了笑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四季三人足足转了好几天,看了不少的四合院和门面。
要么是产权不清晰,住户纷杂,难以入手。
要么是门面不临街,或是面积太小,房子太老。
总之就是不怎么称心。
心想着反正买房子和租门面,也不是三五天就必须做完的事儿,李四季索性今天带着李二苟和侯英去什刹海公园划船去了。
因为不是周末,什刹海的湖面上划船的人并不多。
李四季看着红砖绿瓦、远山近水,不由得心情大好,不自觉地就哼起了一首熟悉的歌谣:“让我们**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李二苟跟着李四季转了这些天,眼看着没有成果,原本心里就有些着急,又看到李四季当下居然像没事儿人一样的还有心情唱歌。
不由得张了张嘴。
“有话说,二狗子你怎么现在也吞吞吐吐了!”李四季笑了笑。
“四季哥,我是想说,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李二苟皱眉,继续说道:“你不是说,咱在郑市还有好些电器积压着么?”
李四季看着这个从圭章村里一路跟着自己打拼,一路走来的李二苟能有这般考虑,也是欣慰的解释道:“二狗,你考虑的没错。是得着急,但是有时候急不能解决问题,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把心放进肚子里,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明白?”
李二苟疑惑的摇了摇头。
如今的什刹海,还没有上一世的污染,当下更是天蓝水净、碧波**漾。
春夏交接的季节,北方的天气雨水少,但常常刮风。
北方人都说:“春雨贵如油!”就是这个道理。
说起刮风,李四季刚给李二苟说完话,湖面上就骤起风浪。
刚开始只是一层层的碧波,随着阳光泛起鱼鳞般金黄色的波浪,渐渐的,岸边的柳枝摇曳的幅度就变得更大,湖面上激**起的浪花几乎都打进了船里。
李四季和李二苟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侯英就有些心慌。
他们俩原本就在圭章长大,从小上山下水的,也不在意什么风浪大不大的事儿,依然觉得有趣的紧。
但侯英在平市的矿上长大,属于纯正的旱鸭子。
“落水啦,有人落水啦!”岸上有人大喊。
李四季和李二苟侧身探出头,四处张望,看到离自己小船不远处,另一条小船上,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太太正焦急的俯下身子,伸着手臂,似乎想要拉起与自己同行的落水之人。
湖面的浪花越来越急,落水的人正一口深一口浅的上下沉浮。
瞧着模样,应该是船上老太太的老伴儿。
李四季看了一眼李二苟,两人心领神会。
脱了外套,两人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四月底的什刹海,还有些冷意,两人微微打了个冷颤,朝着落水之人游去,侯英紧张的抱着船上的座椅靠背,压低了身子,生怕自己也掉进水里。
落水之人乍一落水,脚下没了土地的着落,如果不会浮水,自然慌乱。
手脚并用的想要摆脱体重的束缚,但殊不知,这种慌乱却让水更快的侵入气管,再加上水中阻力大,还刮着风,很快就会没了力气,最终导致溺水身亡。
如果这时候贸然施救,落水者就会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将施救者当作可以依托的工具,稍微施救不当,甚至连施救者都会被慌乱中的落水者拉下水,造成双重悲剧。
所以李四季和李二苟两人,才会同时下水。
两条小船相距并不远,李四季两人分分钟就游到了落水者的身边,看着已近力乏的老人,李四季迎着风浪大声喊道:“老爷子,我们来救你了,不要慌!”
老人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两个年轻人,一左一右的架起自己,被湖水压迫几乎窒息的感觉随着脑袋浮出水面,渐渐得到了缓解。
老人虽然惊慌,但是却并不乱,尤其是当李四季两人架着朝小船游去的时候,更是有气无力的说到:“谢...谢谢你们啊,小伙子!”
李四季不管三七二十几,大声说道:“老爷子,别浪费体力。把脸朝上仰着,口鼻一起呼吸,注意节奏!”
这时候,侯英强忍着惶恐,把他们这条脚蹬船艰难的划了过来。
见李四季两人已经把落水的老大爷拖着送上了船,更是赶紧伸手将两人也拉了上来。
乍从水里登上船,李四季两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再加上刮着风,倒春寒的那股子凉意还没过去,如果一个不小心,可是要伤风感冒的。
还好李四季两人有经验,先前脱了的外套,如今披着,虽然全身湿漉漉的,但总是好过毫无遮拦。
岸上的群众远远的看到两个小伙子跳入湖里,顺利的救下了落水者,不禁爆发出欢呼声。
当下的社会风气虽然有所变化,但是大家对于这种乐于助人、勇敢施救的行为还是极为赞赏的,况且如今像后世那般恶意讹诈、故意碰瓷的情况也是极少。
如今李四季两人浑身湿透,侯英不敢耽搁,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赶紧将船划到岸边。
临到岸头的时候,什刹海公园管理处的救援船带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冒着黑烟已经冲向了落水者所在的船只。
“走吧,别看了!”李四季招呼了侯英和李二苟,顾不得周围群众不断地夸奖声。
穿过人群,径自离开了。
而没过多大会儿,落水的老爷子和老伴儿也已经在救援船的牵引下回到了岸边。
后续的事情,李四季不知道。
但当三人回到离什刹海不远的大翔凤胡同38号,那爷正坐在门口的院墙下,跟胡同里的人唠嗑。
看到三人出门,两人浑身湿透着回来,关心的问:“小伙子,咋回事,春泳去也不脱了衣裳?搞不好要得肺病呐!”
李四季尴尬的笑了笑,回了句:“那爷吉祥,我先去换个衣裳!”
跑回西厢房,侯英提起蹲在煤火灶上的大茶壶,接了一盆子热水,又续了两瓢凉水兑好温度,让两人脱了衣服先擦擦身子。
春秋天下水的人,上岸后一定要温水洗一洗或者擦一擦。
先把身上沾的寒气去一去,这才能再换上干燥的衣服,不然寒气挂在皮肤上,哪怕是换了衣裳,也极有可能寒邪入体。
换了衣裳的李四季和李二苟,感觉好了不少。
又喝了几口热茶暖暖脏腑。
这才走出西厢房,那爷从院子门口回来。
“咋回事,我听外面炸炸呼呼的,好像还有警车来了,你们是去救人了,还是去害人了?”那爷说到。
李四季笑了笑,回答:“那叔,青天白日的,我们哪能去害人啊。这不今天去游湖,正巧起风,有个老爷子落水了,我俩刚给捞出来,这才回来换衣服!”
那爷看了看三人,在这住了这么些天,虽然话说的不多,但看着也不像是作奸犯科的坏人,当下也就没有多想,只是宽慰道:“好小子,不错!你俩也是胆子大,据老辈子人说,什刹海下面住着水鬼呢,你们也不怕被水鬼给捞了去,还敢下水。”
一边说着,一边朝正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咳嗽:“咳咳...现在这人呐,是一点轻重都不知道,什刹海是啥地界,为了俩门票,为了俩船票钱,就敢让人去划船,真是缺了德了!”
李四季看着那爷扶着正房的门框咳了半响,缓缓进屋,也没再多说什么。
“走吧,这也快到饭点了。我们出去吃点饭......”李四季招呼了一声,带着李二苟和侯英就出了院子。
这边李四季等人去吃饭了。
那边什刹海管理处的几位领导已经被叫到了西城区政府。
这几位什刹海公园的负责人,刚听说公园有游船里的游客落水的事儿,这边就被西城区公安局的同志给敲门请走了。
名义上说是要协助落水事件的调查,其实这几位公园负责人心里清楚,这还有啥好调查的。
这不就是起风了,落水的老爷子年纪大了,一个不留神儿,落水的事儿么。
每年这种事,没有十起八起的,也得有三五起吧。
怎么偏偏这位老爷子落水,惊动了这么些区里的领导?
几位公园负责人也不敢耽搁,没看人家公安都出动了么,还让人公安等着,多不礼貌啊。
于是,赶紧披了件衣服,钻进警车跟着离开了。
警车兜兜转转,没有去西城区公安局。
反而是开进了西城区区政府大院。
这让车上的几位公园负责人更是心慌。
这才哪到哪啊,怎么就进了区政府大院了,一个公园景区管理处的负责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街道办下属的单位,如今还没有统筹划给京城西城区文旅局呢。
平日里连见到街道办工委书记都觉得是个大官了,当下进了区政府大院......
在几名公安干警的带领下,三名公园景区的负责人登上了区政府大楼五楼的一间小会议室。
一开门,抬头看。
三人瞬间有点遭不住。
自己街道办的工委书记如今正背对着大门站着,迎着大门坐了一排身穿干部服装的领导,居中的一位大概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如今正寒着脸端正的坐着。
这个季节、这个天儿,三人依然感觉到了会议室里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主座左手边的一人看到门外的三名景区公园管理处的负责人,笑呵呵说道:“三位快进来,刘书记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说罢,看着三人入座后继续说道:“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针对近期什刹海公园的安全经营工作做一个简单的调研,你们如实反馈就行!”
三人腿一软,差点儿滑进桌子底下。
足足一个小时。
三人顺利离开了区政府大院,浑身大汗淋漓,甚至比起李四季两人下水救人后的模样也不逞多让。
而在区政府会议室里,区委刘书记站起身说道:“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一定要在经济发展的同时,把人民群众生命安全放在心上、落到实处!”
说罢,转身就离开了。
全程会议下来,刘书记也就说了这一段话,但却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让西城区的各个单位忙了许久。
刘书记坐上车,司机开着车离开了区政府大院。
车里还坐着一个人,看到刘书记上车,歪着头说道:“老刘,啥情况?”
刘书记叫刘茂,是京城刘家的第三代,也是刘家第三代中的代表。
看着车里的人说道:“朱哥,问清楚了”
“老爷子的事情,应该是纯粹的意外。据我了解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今天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在什刹海公园散步,兴趣所致就去划船了,结果遇到了风浪,朱伯伯意外落水!”
“那救人的人呢?”
“还在调查,据岸上的群众说,似乎是一行三人,其中两人下水救人,上岸后直接就离开了。你放心,给我点时间,一定把事情调查清楚!”刘茂书记保证说。
“嗯,小刘你我是放心的。只是我爸那人你知道,从不愿意欠别人一点情,何况是救命之恩呢!当下还在医院,就让我们去找人,你可是不知道,我们听说这事儿,都要吓死了!”
“大哥更是从粤省打回来电话,把我们兄妹几个好一顿骂…”
刘茂诧异,问道:“和平大伯也知道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