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超市買了東西，又去吃了個午飯，差不多一點，蘇雲才和陳曦坐上前去縉雲山的公交車。
公交車坐十幾分鍾，到縉雲山腳下的車站下車。
辨明方向，兩人就沿著公路邊的人行道往山上走去。
公路是盤山公路，走上去大約四分之一，邊上就出現了登山步道。
於是，攀爬縉雲山的任務，正式開始。
登山步道是一節一節的，有的地方被公路截開；有的地方沒有鋪石板路，就是簡單的山路；有的地方地勢平坦，修了涼亭、長椅，供登山者休息。
站在起點沿登山步道往山上看時，陡峭蜿蜒的登山石階，令人望而卻步。
陳曦看著，腿腳開始發軟、心裏開始後悔。
她或許真的有兩個靈魂，雙重魔女可愛又超凶，但她的的確確隻有一副身體，一副普通女孩兒的身體。
以這樣的嬌弱之軀爬這樣的山，才上去不到兩節步道，她就開始嬌喘微微了。
蘇雲注意到，連忙把她的書包拿過來，背在身前。
但，這樣也隻是杯水車薪，再上去三節步道，陳曦脫了外套，也給蘇雲拿著。
如此，又過去兩節步道，陳曦開始拽著蘇雲的書包借力。
到這種程度，蘇雲也終於頂不住了。
蘇雲的身體歸根結底也說不得什麽強壯，隻是正常的十八九歲的男生的身體。
高中苦讀三年，缺乏鍛煉，偏瘦一點；
經過暑假三個月，十幾天的軍訓、在竹園爬上爬下，差不多四個月時間的調養，現在稍微壯了一點。
這樣的身體，不支持他還帶著一個女生爬山。
堅持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他就全身大汗淋漓，鼻子加嘴，一起呼吸。
“那邊有個涼亭。”陳曦往下一節步道之間的平坦位置指了指，“我們歇會再走。”
“嗯……”蘇雲應了一聲。
他走在前，陳小姐拽著他的書包走在後，兩人終於走到了涼亭裏。
“坐哪裏？”陳小姐問。
蘇雲指了指靠外邊的位置，他期望那個位置有風。
陳曦過去坐下，也顧不得幹淨與否了；
蘇雲則先把衣服還給她，又摘下兩個書包，才“咚”的一聲跟著坐下。
坐下後，並沒有風，兩人喘了差不多五分鍾，才終於緩過來。
蘇雲把自己的包打開，從裏麵找出了兩瓶礦泉水，把其中一瓶的蓋子擰鬆後，遞給陳小姐。
“把水喝了，就這個水最重！”他說道。
陳曦把水接過來，注意到蓋子是鬆的，看向蘇雲，笑問道：“你這是哪裏學來的？”
“什麽？”蘇雲在書包裏翻吃的。
陳曦示意一下瓶蓋。
“哦，跟霍霖欣學的。”蘇雲回道。
之前尹心悅中暑，霍霖欣給尹心悅遞水時，都是擰鬆了蓋子。
“真細心呢！”陳曦調笑道。
蘇雲沒空理她，又翻出許多吃的，放在兩人之間，說道：“快，多吃一點，等會少背一點。”
“呼！”陳曦長出一口氣，擰開瓶蓋，“還是低估了爬山的難度。”
“你該多鍛煉了！”蘇雲道。
“……”陳小姐點頭道，“確實！軍訓結束了，看來要把鍛煉計劃提上日程了。
“毛爺爺都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什麽？”
計劃！
蘇雲又有些不妙的感覺。
“欸嘿嘿！”陳小姐仰頭喝水，並不解釋。
蘇雲看了看她，也沒力氣多問，自己找來一個奶油麵包，啃一口，在嘴裏慢慢嚼著。
半山涼亭，終於有風吹來。
蘇雲回頭看，隻見墨綠色的山巒重重，他側身趴在涼亭欄杆上，吃著麵包，往外望去。
從這個位置往山下看，能看見半山翠綠，間雜枯黃枝葉，盤山公路在其間若隱若現。
雖然爬山很累，但此時看下去，發現已經爬了很長一段路了，心裏也不免有些成就感。
再往下看，是兩山之間的荒蕪溝壑，溝壑過去，是山，山再過去，是山連著山的矮山，矮山過去，森林、樹木逐漸變少，房屋、高樓逐漸變多，漸漸變作高樓大廈、商業都市。
這個過程，似乎能見得從自然到城市的過度，又或許是城市對自然的侵蝕過程。
或許是爬山，太累了、海拔太高了，缺氧了，蘇雲腦子裏亂糟糟地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
他輕聲問陳小姐：“你說，城市跟自然是相對的，還是自然的一部分？”
陳曦小口小口的喝了幾口水，笑道：“人類的問題是太驕傲，又太自卑了。”
她頓了頓，“跟你一樣。”
“嗯？”蘇雲看向陳小姐。
“記得靈異社社長講的那個背景故事嗎？”陳小姐問道。
“其他高等智慧生命？”
“嗯。”陳小姐說道，“人類太過高傲了，總是下意識地將自己和自然對立起來看，其實，人類和地球相比，還是過於脆弱了。如果再出現像恐龍遭遇的大滅絕事件，人類又能活下來嗎？人類能不能活下來可以做無數的猜想討論，但地球一定是活著的。人類，其實不過是自然的一部分。高樓大廈，也是自然。
“宇宙太遼闊了，就算人類是偶然，這遼闊的宇宙也一定會有另一個偶然。
大約是登高望遠，使心胸開闊了，他們想了一些平時不會想的事情，高到了人類，高到了宇宙。
這或許又可以搬出蘇軾的《前赤壁賦》，談論時間、空間與自我的關係。
且以自其不變者而觀之……
歇息了好久，談論了好些高大空泛的事情，歇息夠了，兩人才收拾著繼續往山上走。
水被喝了一些，東西被吃了一些，兩個書包都輕了，蘇雲輕鬆了很多。
隻是，爬山還是跑步，走路還是人生，三分之一的後半程總是比三分之二的前半程要累太多。
陳曦先是拽著蘇雲的書包走，到後來，就是蘇雲伸出手，拉著她往山上走，到了最後，蘇雲兩隻手都在身後，抓著陳小姐兩隻手，幾乎是拖著她走了。
到兩人都快走不動時，前麵才豁然一空，遠處另起一節台階，再上麵，是一座道觀。
大殿前門有三個字：縉雲觀。
到這裏，總算是登上了山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