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月睡醒时,已经十点钟。
她慌慌张张下楼,看到正在收拾厨房的佣人,想起昨晚上回的是绿水岸。
这里不是老洋房,不需要按时按点下楼用餐。
给五月特意做的营养早膳,在温菜笼里放着,随时拿出来都可以吃。
饭毕,五月坐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剧,刚好剧里播放的正是女主跳楼没死,反而失忆的故事。
五月看得津津有味,当看到女主角去心理咨询师治疗时,她认了真。
掏出手机查了一番,心道:原来电视剧里的不全是骗人的。
眼珠子转来转去,有了注意。
她把自己的想法简单跟吴央表述了下,很意外,吴央没有否决她,眼里满是犹豫:
“心理医生好找,但是要不要告诉二少爷?”
五月一看有戏,也不给她犹豫的时间。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说去就去,五月软磨硬泡下,吴央打了一圈电话,总算通过熟人在本市一家有名的心理咨询机构插了个队,两人打车过去。
在接待区等了会儿,护士就带着她们去了咨询室。
墙上挂着几幅宁静的风景画映入眼帘,淡雅的色调让人感到放松。室内光线柔和,几盏精心摆放的台灯和落地灯,与墙角的几盆绿植,营造出温暖的氛围。
宽敞的空间只摆放着两张舒适的扶手椅,彼此面对着,中间有一张小巧的咖啡桌,上面摆放着纸巾盒和几本书。椅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励志读物。
医生姓李,先是跟吴央握手打了招呼,然后就跟五月沟通了几句。
了解到她的需求,李医生对她做了初级的评估,对她说:“针对创伤性失忆,心理疗法容易看到效果,我们可以采用几种疗法,挨个进行尝试,如果你这边有什么顾虑,可以提前告诉我。”
五月:「什么疗法?」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介绍道:“认知行为疗法、催眠疗法或眼动脱敏与再处理。今天我们先来进行一个认知行为疗法,你认为失忆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吗?”
五月点头。
李医生笑得很温和:“它给你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变化,你才这么觉得对吗?”
五月再次点头。
“失忆其实大脑受到损伤时的一种反应,也可能是受到情绪刺激后的应激反应,无论哪一种,它不一定是坏事,对于过去的你来说,或许希望这样。”
五月认真听他说,同时寻思着。
他的话对她来说,是一个崭新的角度。
过去的她想要恢复记忆吗?她的家人希望再次见到她吗?
李医生看到她眼里泛起泪花,递给她一张纸巾,又道:“当然世事无绝对,今天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你可以回去考虑考虑,如果打开尘封的记忆,可能你会很快乐,也可能你会很痛苦。”
吴央起身,但见五月眼神坚定,拉住她重新坐下。
「不用考虑了,无论是怎样的过去,我都要清楚地去了解,去面对。我相信你,李医生,开始治疗吧。」
李医生还是有些拒绝:“第一次我们彼此之间信任度不够,催眠效果可能不太好,建议……”
他话都没说完,五月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五月在老洋房那边的情况,吴央都了解,自然知道她出来一次不容易,于是替五月表达:“她希望可以立刻开始。”
面对病人的要求,李医生不再坚持,让她在治疗椅上躺下。
“请你开始深深地呼吸,缓慢吸气,慢慢吐气。每一次呼吸都让你感到更加放松。”
“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手指放松,身心放松,跟随我的声音。”
……
李医生声音里的节奏均匀,低沉温和,蕴含着莫名的力量,引领她去感受意识里的周遭。
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围,安全而放松,内心的紧张和不安渐渐消退。
“现在,想象你还在医院病**,你的家人很紧张,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护士说了什么?你还能感受到什么?”
五月努力去倾听,眼睛怎么也睁不开,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她把那个人的话写下来:「我听到有人说,送我来的女人把账结清后就离开了,我醒了就可以出院。」
李医生看着她在纸上盲写出的字,没有先后顺序,字字重叠,完全读不通顺。
并没有打断她,继续引导她回忆:“很好,我们将时间往前推,你是因为什么进了医院?仔细去想象你来医院之前,那里可能是一条河,可能是一间房子,又或者是哪里呢?”
身体越来越轻,仿佛漂浮在空中,内心的所有杂念和焦虑都被抛诸脑后。
忽然,有东西进入鼻腔,导致她呼吸困难,甚至双手双脚胡乱挣扎。
她想发出呼救,却怎么也发不出想要的声音,刚出口就被吞没的残音令她崩溃,着急得大哭起来……
“五月!五月!醒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她。
她仿佛看到一丝希望,也听到李医生的话:“现在我们要开始结束这次体验,听着我的声音,你感受一下自己的身体,当我数到五,请你睁开眼睛。”
“一、二……五!”
五月睁开眼皮,好像沉睡很久,浑然不觉脸上爬满了眼泪。
面前的人……她揉揉眼睛,眨了又眨,呆呆地看着他。
沈樾眼里的紧张褪去,口中夹枪带棒:“我一会儿没在家,你就把自己送到陌生人这里了?真能耐。”
李医生出声解释:“先生,这里是心理咨询室……”
沈樾偏头拧眉,手臂一勾,揪住李医生的衣领,眼神犀利而明亮,“你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没有本事把人从催眠里叫醒,还在这儿跟我摆谱?”
被质疑专业能力,李医生不卑不亢,声音掷地有声:“这位先生,我请你了解一下催眠。当患者困在过去的情境里时,最不应该的就是着急叫醒她,而你,刚才犯了这个大忌,如果不是我将人拉回来,只怕她会再次受到创伤。”
闻言,沈樾的狭眸眯了又眯,感觉到衣角被拉扯。
回头看到五月楚楚可怜的小脸,手指扯着他的衣服,眼神里是哀求。
沈樾甩开他,掏出几张钞票放在咖啡桌上,满脸不屑:“不用找了。”
拉起五月的手,往外走。
吴央忙跟李医生道歉:“不好意思啊,他也是太紧张了,谢谢你医生。”
“客气了,这些多余的请拿走。”李医生抽出一张。
出来咨询室,沈樾气不打一处来,他怒气冲冲地伸出手指,先是指向五月,那指尖仿佛带着锋芒,让五月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子。接着,他又将手指转向吴央,眼神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吴央吞噬。最后,他狠狠地暗骂了一句:艹!
五月怯生生站在那儿:
「二少爷,谢谢你。」
沈樾抬眸看她,女人的脸上挂着的泪痕闪着光,弯起的眉眼如出水芙蓉般清新。
算她识相。
「二少爷,这个医生挺好的。」
“好什么?”他睇她一眼,好什么,刚表扬她,就蹬鼻子上脸。
「我想起在医院意识刚恢复时,护士说,送我来医院的人是个女人。」
沈樾眯眼,稍一思量,就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送你去医院的是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