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带着赵谷去了国防科技馆。
因为是工作日，场馆里人不算多，有两队参加爱国教育的小学生，除了老师，还有专门的讲解员陪着。
刚开始的几个区域，赵谷看图片还勉强能看懂，后面介绍现代国防发展和军事力量的部分，赵谷看着图片也猜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而且赵谷不识字，文字介绍他也看不懂。
虽然有白银在旁边给他念，但肯定不如讲解员讲的生动，所以不知不觉赵谷就跟在一群小学生后面，认真听讲解员介绍。
赵谷越听越激动，都不知道该如果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不停地重复，“真厉害！真厉害！”
对生在那个时代的赵谷来说，他根本无法想象，能相隔千里制敌，无法想象祖国有一天能有这么多先进的装备，陆地的导弹，天上的战机，海里的潜艇……
来到航空航天馆的时候，他更是瞪大了眼睛。
“小银哥，原来我们真的能去到月亮上啊！”
“太好了，终于没人敢再欺负我们了……”
跟着小学生逛完一圈，白银有带着他去了影音厅，相比图片文字的介绍，影片的介绍要更生动震撼一些。
赵谷看得很认真，看到新中国成立的时候，他激动得跳起来。
看到炸开的蘑菇云，第一朵他瞪大眼睛，第二朵他紧紧攥着手，整个人颤抖着。
看到卫星上天，导弹发射，火箭升空，他会跟着鼓掌。
看到国庆阅兵的视频，赵谷稚嫩的脸上满是鼻涕口水，站得笔直，跟着敬礼。
参军后，他甚至都来不及学怎么敬一个标准的礼，就在那场没来得及载入史册的战斗中牺牲了，他跟着视频里的人，一点点调整动作姿势，抬着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放下来。
影片循环播放，赵谷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走。
影音厅只有影片的声音，白梨打电话过来，白银怕吵到这份安静，特意走出去才接了电话。
“阿梨，你忙完了吗？”
“嗯，你们呢，还在国防科技馆吗？”
白银答是，大概说了下两人在这的情况。
白银透过安全出口的玻璃门，看向昏暗空**的影音厅，赵谷笔直地站在最前面敬着礼，染了血和土的灰色军服和影片里笔挺的制服重叠，瘦小的身影和高大的身影的重叠。
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跨越战火和岁月，他们终于在此刻相见。
“他很喜欢这里。”
白银开口，声音比平时都小了几分，生怕打扰此刻的英魂。
“还有一个多小时闭馆，你就陪他在那多看几遍吧，不用陪我去离园了。”
白梨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看完你就在外面吃晚饭吧，带他逛逛夜景，去繁华有特色的地方，让他看看灯火辉煌，霓虹闪烁。”
“知道了阿梨。”
白梨这边才挂了电话，那边跟着自己的保镖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白银打来的，又交代了几句安全问题。
白梨在车里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中又开始做梦。
到了离园，正是黄昏，白梨还陷在梦魇里，眉头微蹙。
前排开车的人轻声喊了几次，才把白梨从梦境里拖出来，白梨只记得梦和虞川有关，梦到的是自己和他在一起时的画面，可仔细去想，画面又很模糊。
白梨的头隐隐作痛，胸口也闷闷的，不太舒服。
白梨刚下车，郑午就迎了出来，笑容慈祥地喊了声阿梨。
“老郑，给你的。”
白梨把从市区带来的红枣米糕递过去，是绕路特意去给老郑和孟奶奶买的。
郑午双手接过，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关心道，“阿梨饿不饿，要吩咐厨房做点吃的吗？”
白梨摇摇头，浅浅笑着，“不饿，我等虞川一起吧。”
“大人还没忙完，阿梨不用等他。”
白梨看了眼越来越暗的天光，有点好奇地问：“老郑，虞川是进山了吗，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郑午笑着摇头，“大人的事，我们不太清楚，阿梨放心，知道你来了，大人肯定一会就回来了。”
“那我能去找他吗？”
“天黑了，进山不安全。”
郑午眼神一直透着慈爱的光，很耐心地解释，“这片是无人区，天黑了进去容易迷路，而且也不知道大人是从哪进山从哪回来，万一错过了也是麻烦。”
白梨很听话，见郑午这么说，也就没坚持了。
“好，那我在这等他吧。”
白梨说着往熟悉的院子走去，“老郑，你去忙吧，我有点困，去睡一会，虞川回来了让他去喊我。”
“好，阿梨你安心去睡吧。”
被子柔软，带着淡淡雪松的味道，和虞川身上的一样，让人熟悉又心安，白梨躺下没一会，就睡着了。
模糊中，又开始做起杂乱的梦，睡得并不安稳。
看房间的灯暗下来，郑午才快步朝离园后门走去，踮脚朝昏暗的虞岭山口张望，等虞川回来。
最后一丝光消失在地平线，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林中，由远及近，从模糊变得清晰。
走近了，郑午才看清虞川的脸色，苍白，嘴唇都没太多血色。
“阿梨等很久了吗？”
虞川阔步往院子里走，垂在一侧的手，有鲜红色的血顺着指尖滴落，迅速渗进石板和泥土缝里，消失不见。
以血迹为圆心，四周的植物疯涨，焕发出勃勃生机。
“她在睡觉，大人不必担心，您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嗯。”
虞川也不想吓到白梨，一边快步走一边交代郑午，“准备点吃的，阿梨醒来该饿了。”
虞川动作迅速，直到推开卧室的门，才不自觉地放缓。
压抑细小的哭声从**传来，虞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轻轻拉开被子，才发现白梨并没有醒。
虞川眼中一痛，轻轻擦掉白梨眼角的泪，指尖微微颤抖着。
“是梦到以前的事了吗，阿梨，别怕……”
虞川连人带被把白梨抱进怀里，一边轻拍着白梨的肩膀，一边温柔地喊醒她，“阿梨，醒醒，我回来了。”
“阿梨，不怕，我在呢……”
“阿梨，别哭，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