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爺看向行禮的女郎,他小兒子的新婚妻子。
那日大婚委實潦草,因為沈淵鷙的死委屈了陸家小女兒。
她是個好孩子,如此他也放下心了。
渾濁泛黃的眼球淋上水霧,他黝黑的精明眸子裏閃過一抹厭棄與掙紮。
仔細看去,沈老爺的眼神時而充斥殺意時而轉為對小輩的滿意關愛,整張臉的表情竟有些扭曲。
屋內溫馨的布局能看出沈老爺對愛妻的疼愛,想起先前聽到的,沈家大房夫妻倆青梅竹馬,繞床弄青梅感情自是極好。
素色屏風上繡有精美的圖案,可陸枝怎麽瞧都覺得有些許不妥——鳩占鵲巢、狸貓換太子簡畫。
房間即使開著窗通著風,屋內依舊彌漫淡淡的苦藥味揮之不去。
肅肅穿堂風灌入,吹得玉瓶中挺立的梅枝花朵左右搖曳。
“還有一事。”就在陸枝即將被逐漸凝固的空氣憋到窒息前,沈老爺緊閉雙眼,聲音略顯顫抖地開口。
她不明所以地抬眸,對上沈老爺富有深意的眼睛。
他從身後的櫃中拿出幾包油紙包裹嚴實的藥包,隨著他的走近,蔓延進鼻腔的濃鬱藥香味嗆鼻的難受。
“…爹?”
沈老爺將手中的藥包遞到陸枝手邊,瞧她楞楞接過不由放柔嚴肅的神情,溫聲解釋:“阿朔身子骨不好,這兒的藥包每日命下人煎上一包給他喝下。”
想起沈淵朔身上的毒和蠱,陸枝隻覺得指尖勾住的細繩有千斤重,前一腳是懸崖後一腳是監獄。
原來,沈淵朔的父親很早之前就察覺到他體內的蠱了嗎?
那為何偏用以毒攻毒的法子——除非,蠱……真的無藥可解。
盡管暗地裏被驚得七葷八素,表麵上陸枝鎮定地點頭:“我會好好監督夫君的。”
壓製住腦海裏不斷翻湧的黑霧,沈老爺咽下湧入喉間的腥甜,他心知自己現在臉色必定不好看,忙揮手讓陸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