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龍山景色宜人,饒是見慣了宮中被花匠精心侍奉的假山,徐芷晴也不由驚歎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太陽逐漸從雲層後露了出來,本就疲乏的徐芷晴更是汗流浹背,臉上特意畫的妝容也盡數毀在汗水中,狼狽不堪。
此時,蘇幼微正坐在別院的涼亭中釣著魚,十分愜意,唯一讓她不滿的就是容雲殤從山下回來便一直跟在她身邊。
“王爺,已過午時,王妃還未到別院?”
蘇幼微單手支著下巴,一邊看著隱入湖水中的魚線,一邊百無聊賴地問著。
容雲殤端坐於蘇幼微身側的石桌上,難得清閑地品著茶。
他深邃的鳳眸始終看向蘇幼微,帶著說不盡的柔情蜜意,看得蘇幼微渾身難受。
“許是貪戀這玉龍山的景色,忘了時間。”
容雲殤不慎在意,他身子前傾,長臂一伸將蘇幼微圈在懷中,瘦削的下巴墊在她肩上。
“呦呦怎麽一個時辰了都沒釣上來一條魚?”
“噓!”
蘇幼微轉身捂住容雲殤的嘴,惱道,“別說話,把我的魚都嚇跑了!”
容雲殤悶笑出聲,濕熱的吻落到蘇幼微手心裏。
蘇幼微猛地縮回手,欲言又止,氣得牙癢癢。
容雲殤配合地湊到蘇幼微耳邊,壓低聲音,“本王隻是想告訴呦呦,你的魚線似乎沒帶鉤子。”
蘇幼微杏眸頓時瞪大,將魚線往回拉了些,空****的線尾在風中晃**著,像是在嘲笑她似的。
“你、你別管,我這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蘇幼微嘴硬道,心下卻是懊惱,她明明記得是有鉤子的,怎麽魚沒釣著,鉤子沒了!
容雲殤薄唇勾起,抬手捏了捏蘇幼微的耳垂,寵溺至極,“嗯,呦呦說得對,願者上鉤,這湖裏的魚不聽話,明日本王讓人換一池子過來。”
蘇幼微臉一陣紅一陣青的,她瞪了容雲殤一眼,真不知道這人是在嘲笑她還是在諷刺她!
“王爺,王妃在半山腰暈了過去,現在已經被送去西院了。”
容雲殤臉上的笑淡了下來,氣氛忽地沉默。
“嗯,本王知道了。”
傳話的侍衛有些為難道,“王爺,趙大人讓您去看看王妃。”
容雲殤冷笑出聲,眸光淩厲,“趙光好大的膽子!竟敢左右本王的行蹤!”
“王爺,趙光是皇上的人。”
蘇幼微忽然出聲提醒,慢悠悠地撈回魚線,綁上鉤子甩了出去。
“呦呦想要讓本王去見徐芷晴?”
容雲殤捏住蘇幼微的下巴,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
蘇幼微眼睫微顫,語氣平淡,“王爺的行蹤,妾身怎麽有資格去插手?”
容雲殤臉色難看,聲音沉了下去,“旁人不行,呦呦可以,你若是不想讓本王去,本王便不去。”
蘇幼微心下好笑,這哪是她能決定的事?
如今她還是帶罪之身,被容雲殤藏在這玉龍山上,現在徐芷晴帶著皇上的人找過來了,分明是知道了她不在甘露寺的事,她除了等,又能做什麽?
“王爺若是不去,趙大人和王妃大概便要過來尋我了。”
蘇幼微淡笑著,眉梢輕抬,“王爺難道不知王妃突然來這玉龍山是做什麽的?”
容雲殤薄唇緊抿,手上動作鬆了些,語氣陰鬱低沉,“此事是本王考慮不周,讓人察覺。”
蘇幼微麵色不變,歎了口氣道,“王爺既然當時選擇了王妃,放棄了我,又為何要私自保下我?”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想必王爺比幼微要懂。”
容雲殤眼底劃過一抹不明顯的慌張之色,“本王並非要放棄呦呦,隻是當時那般處置是最好的辦法。”
“王爺急什麽?幼微又不曾怨恨你,王爺為了保全璟王妃放棄我這個側妃是最明智的選擇,不是嗎?”
蘇幼微唇角漾起一抹淺笑,如夏花綻放,清淡中又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濃烈,勾魂攝魄。
容雲殤晃了下神,想要解釋的話被堵在了心口,憋悶得緊,也疼的厲害。
他深深地看著蘇幼微含笑的杏眸,乖巧又柔軟,卻讓他莫名的氣惱。
“本王去去就回,呦呦在這兒等候,別亂跑。”
容雲殤顯然是生氣了,他甩袖離去。
如果是以前的蘇幼微,早就跟上去哄了。
可現在,她隻是看了一會兒便轉身望向平靜的湖麵,等待著魚兒上鉤。
太陽漸漸向著西邊兒落去,金燦燦的光芒輕柔地落在蘇幼微身上,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夢幻的紗裙。
精致白皙的側臉攬下一抹餘暉,蘇幼微一動不動坐在湖邊,恍若一尊完美的神女像。
直到最後一縷血色的雲霞落在湖麵上,天徹底暗了下來,容雲殤都沒有如約回來。
蘇幼微輕輕放下魚竿,嘴角的弧度不變。
好像每次,容雲殤的去去就回在她這裏都會變成一去不複返。
“主子,璟王妃身邊的大丫鬟綠蘿傳話過來,讓您早些歇息,王爺今夜宿在……西院。”
小翠紅著眼眶,吞吞吐吐道。
“嗯,晚膳可備上了?”
蘇幼微伸了個懶腰,絲毫不在意似的轉而問起了晚膳。
“早就備上了,主子午時吃得少,奴婢怕您下午餓了便讓廚房提早準備了。”
小翠努力壓下聲音中的哽咽,心疼地看著蘇幼微的背影。
別人或許會被蘇幼微這不在乎的語氣騙到,可小翠不會。
她自幼便跟在了蘇幼微身邊,最是知道她家小姐是個口是心非的,擅長將真實的自己藏起來。
夜已深,蘇幼微卻絲毫沒有睡意,她隻著中衣靠在床頭,手中拿了本小翠不知從哪兒找到的遊記翻看著。
“噔、噔噔”
細微的敲擊聲響起,蘇幼微眼神微滯,放下書光著腳走向窗邊。
“哢噠”一聲輕響,蘇幼微拉開窗戶的瞬間,一道黑影閃身而入。
“怎麽光著腳就過來了?”
宋鈺眼神飛快地掠過蘇幼微白皙的腳背,又將視線凝在蘇幼微臉上。
他蒙著麵,耳根卻紅透了。
饒是這屋裏隻有兩三盞燭台,蘇幼微都能看出宋鈺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