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婆子點點頭，“那一年這安樂街這一帶，幾乎所以年輕人都去了，留下來的都是些老弱病殘，有時間在想怎麽就他們去了呢，應該讓我這老婆子去死啊”
她情緒有些激動，兩行濁淚劃過臉上的山丘。
楊婆子是真想替她兒子去死，這樣她的兒媳、孫子、孫女就有人養照顧了。
她一個老婆子活著除了消耗糧食，沒有什麽用處又幫不上兒媳什麽忙，眼看兒媳就快累死了，她連一副藥都抓不回來。
江微內心驚駭於楊婆子的話，不由自主地問道這：“這一帶的男子都去了？”
楊婆子點點頭像是回想起了什麽，良久才點點頭眼神有些空洞，“都去了就留下些孤兒寡母。”
江微想在這裏開鋪子是因為前世這裏死了太多人她覺得可憐，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到在這寒冷，她知道那種冷的感覺。
她把鋪子開在這裏後，也沒有空來深入了解，今日她才得知這個震驚的消息。
這些都是護國將士的家人，前世竟然還會被凍死，難道大蕭不管她們嗎？
江微脫口而出，“朝廷不給你們發撫恤金嗎？”
戰死將士的家人都會有一份撫恤金的啊，有那份撫恤金她們也不至於這麽艱難啊。
楊婆子舉起右手，左手拉起右手的袖口擦了一下眼淚，“剛開始那幾年，北蠻戰事吃緊，國庫沒什麽銀子就一直沒給，後來給兩年又沒給了。”
剛開始那幾年就算戰事吃緊沒給，後麵也會補上的啊，怎麽給了兩年又不給了呢。
朝廷會做這樣的事？
“婆婆，那你知道不知道，您兒子是跟著那位皇子去的邊關？”江微猜測著詢問道。
楊婆子神情茫然的搖搖頭。
江微一時覺得有些心酸，作為母親連自己的孩子跟誰去的，去的哪裏都不知道。
到最後戰死後，連麵都不曾見過。
花婆婆適時開口，“我擺攤的時候到是聽到過一些，好像是如今的戰王。”
在楊婆子說是跟著一位皇子去邊關的時候，江微就已經猜測是蕭湛了。
因為除了蕭湛，沒有哪個皇子去對抗北蠻。
江微問出了她最想問的問題，“婆婆有沒有後悔過，把兒子送去軍營。”
她這麽一問，楊婆子和花婆婆都像得勝的戰士一樣氣宇軒昂。
她們異口同聲的說道：“不後悔！他們是咱們的驕傲，是保護了家園的戰士。”
“家園他們保護了，可他們的家人卻沒人保護啊。”江微歎息道。
花婆婆雖然難過也接受這個事實，“如若所有男兒都不上戰場，誰來保護咱們的家園！讓北蠻打進京都城奸殺擄掠，又會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那時又有誰不會死，生於亂時保家衛國便是他們該盡的本分。
如今咱們不是都能安穩的活著。”
“是啊、他們雖然死在了戰場上，卻也是咱們的英雄和驕傲。”楊婆子雖然難受，但還是強忍著哽咽。
江微由衷的敬佩她們，這世上哪有母親不疼愛自己孩子的，而她們明知道上戰場有可能會白發人送黑發人，但她們還是那麽做。
以至於，前世她們都被凍死餓死。
“聽說戰王回來了，你們怎麽不去找戰王說說？”江微問她們。
“找他做甚？”花婆婆好奇的問江微，“因為是跟他一起去的戰場就要去找了？我聽說他不過才剛回京都，十來年都守在邊關隻怕不會容易吧！”
那樣苦寒的地方，他一個皇子一去，就是十來年。
花婆婆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趙輝，“能活的起就活著吧！”等實在活不下去再想辦法，萬一.....她這條命已經活夠了，她會去為了她的孫兒求一求的，他還那麽小。
江微點點頭，“戰士的母親都是巾幗英雄，你們太讓人敬佩了。”
江微望著楊婆子，“婆婆、我可以去您家看看嗎？”
楊婆子聽見江微說要去她家看一看，一時震驚一時錯愕，又尷尬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是不方便嗎？”
“那到不是、隻是我家怕是沒東家下腳的地方，”楊婆子她們一家四口擠在隻有兩間屋子裏。
一間用來生火做飯她兒媳住在裏麵的一個角落裏，一間她跟她的孫子孫女擠在裏麵，且屋子都不大。
“是啊、東家還是不要去得好她家兒媳病了，您身子嬌貴萬一過了病氣就更不好了。”花婆婆也勸江微別去。
江微用笑意安撫著她們，“沒事的我不怕，我就遠遠地瞧一眼，不會去打擾您兒媳休息的。”
楊婆子看一眼花婆婆，花婆婆見江微執意要去，“那我陪東家一起去。”
花婆婆說完站起身，“輝兒好好看家，阿奶去一會兒就回來。”
趙輝懂事的點點頭，“阿奶您放心。”
江微跟著楊婆子她們一同來到楊婆子家，籬笆離出一長條院子小小的，遠遠地就能聽見屋子裏有個奄奄一息的女人在咳嗽，咳得死去活來。
楊婆子家確實還沒有花婆婆家好，她家的牆木板都露著很大的縫隙，縫隙裏麵也不知道塞進去的是什麽用來擋住寒風，屋頂上蓋的不知道是什麽草。
裏麵的人聽見籬笆的聲音，從門內露出一個頭來，臉色蠟黃、笑容純粹，“阿奶回來了。”
男孩的幹淨的聲音帶著幾分稚嫩。
“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去。”楊婆子神色著急，語氣嚴厲的把他往裏麵趕。
“阿奶、我不冷的。”男孩還是乖乖聽話地退了回去。
楊婆子怎能不焦心呢，兒媳還趟在**連一副藥都抓不起完全就是在等死，若是孫子再得了風寒哪裏會有銀子給他看病，不也隻能等死。
她的兒子一共就留下兩個孩子，若是再沒養大，這讓她下去怎麽麵對兒子，怎麽麵對祖宗。
客人到了家門口，沒道理不讓進門的，楊婆子隻得硬著頭皮把江微請進家門。
楊婆子還是把江微帶進有炭火的那一間，也就是那個男孩把頭露出門外的那間。
“朝廷沒有給你們撫恤金開心果”
江微發現了安樂街的秘密，也感歎前世為什麽他們會被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