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跨進門的那一刻,就被裏麵的景象驚住了,夯實的泥土地,一個簡易的土灶,一張高低腳的桌子上麵放著鍋碗瓢盆,水缸也是缺口的。
屋子的另一麵角落裏,放著一張幾十公分的床,一個臉色蒼白、頭發胡亂沾在臉上的女人,躺在那裏不時地咳嗽,身子起起浮浮的。
江微看著那燒在床旁邊的炭火,也如花婆婆家一樣一點子火星子,兩個孩子穿著單薄的衣裳男孩坐在炭火旁,守著一個小小的陶瓷罐子。
另外的女孩兒跪坐在那床邊,她娘咳嗽時,她便給她娘順著氣。
偶爾偷偷打量一下江微,眼裏都是羨慕。
江微這才明白,剛剛楊婆子為什麽那麽著急叫那男孩回屋。
“婆婆、您兒媳這是生的什麽病,可看了大夫?吃的什麽藥。”江微聞著瓦罐飄出來的味道關懷的問道。
楊婆子有些局促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兒媳是這些年受的累加上最近染上了風寒,那陶瓷罐裏也根本不是抓的藥,是她之前在山上采的魚腥草,曬幹後放在家裏的,沒事拿出來煮點茶給兒媳喝,也能止止咳去去熱。
“這裏還有多少人家?”江微心底難受,見楊婆子沒說話出聲詢問道。
天子腳下,怎麽會有過的這樣苦的人家。
花婆婆看一眼楊婆子見神思恍惚,雖不解江微為何要問這些還是如實回答,“兩三百戶應該是有的。”
“都是這樣的?”江微忍不住問道。
花婆婆看著江微的震驚與錯愕,想從她臉上看出她想幹嘛。
無奈她並未看出江微隨口一問,還是有其他打算。
“好壞,都大差不差。”
江微點點頭,臉色蒼白的走了出去。
前世人們隻說是天太冷了,這才凍死那麽多人,原來這裏麵還有那麽多事啊。
江微有些失魂落魄,怎麽就能慘成這樣呢。
江微再前走著也不說話,連桑默默跟在後麵。
走著走著,江微感覺自己似乎撞到了一麵牆,牆麵卻是軟的。
江微心裏想難道她把誰的木板牆給撞壞了,她見過楊婆子家的牆,也看了很脆多這邊的屋子,這邊的老房子都是不堪一擊的。
江微趕緊抬頭看看,萬一把人家的牆撞壞了,讓人家家裏漏風可就不好了。
江微一抬頭,蕭湛一臉笑意的看著她,“江姑娘好巧啊。”
清風站在蕭湛身後偷著笑,‘這就投懷送抱了主子進步神速啊,這也有我送話本子的功勞吧!’
江微默了一會兒,“戰王有空嗎?我想請您用膳。”
她抿著唇認真的看著蕭湛,神情期盼。
蕭湛從來沒有她身上看見過這樣的神情,不由認真起來,她一定是有什麽事要跟自己說。
“好。”蕭湛毫不猶豫的回答,“現在走嗎?”
“我跟你家姑娘往回去,你先去讓車夫把馬車趕過來。”蕭湛吩咐連桑。
連桑恭敬的行禮後,退了下去。
江微總覺得蕭湛把自己的丫鬟,當成他的下人使喚。
她皺眉抬頭看了一眼蕭湛,又見他神色如常她找不到證據。
蕭湛帶著江微來到茗玉館,點了一桌她喜歡吃的糕點。
他拿起一塊遞給江微,“我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些甜,便會有好心情。”
江微接過蕭湛手中的糕點,她想不到長期生活在邊關的蕭湛,也聽過這樣的話。
江微把糕點放在嘴裏咬了一口,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蕭湛講這個事情,他才剛回京都手中握有兵權,有多少人想要從他手中奪走兵權,又有多少人想整垮他。
再說告訴他就一定有用嗎?
蕭湛見她左右為難,一塊糕點不知不覺中已經吃完,他又遞給她一塊。
江微伸手接過就放進嘴裏咬,神思完全在想要怎麽樣才能更好的幫到她們,那群英雄的家人們。
江微像小兔子般一點一點咬著糕點,一連吃了好幾塊。
她吃完蕭湛又遞一塊給她,吃完又遞江微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是蕭湛給她的糕點。
蕭湛見她吃的也差不多了,怕她一下吃太多不好克化,“就那麽喜歡吃這家的糕點?”他溫柔的問了她一句。
江微收回心思,看著桌子上有一碟裏的糕點都下去了一半,“是我吃的?”她不相信的問道。
“我都沒有伸手去拿啊。”江微不記得自己有伸手拿過啊,怎麽就被她吃了那麽多。
蕭湛指了指自己,表示是他拿的。
江微的臉不由染上了緋色,她對他已經這般沒有防備心了嗎?
竟能吃掉他遞過來的半碟糕點。
蕭湛怕江微口幹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茶給江微,江微自然而然的接過喝了一口。
這才反應過來,江微看著手中的杯子假裝出神,這下她相信是自己吃的了。
等江微喝好了茶,蕭湛才慢慢的問她,聲音極其溫柔像哄小孩一般,“你可是有話要對我講?”
江微咬著下嘴唇一瞬不瞬的看著蕭湛,好像掙紮了很久,張開口要說什麽最後又沒說出來,又合上了嘴巴。
“嗯?”蕭湛背靠著後麵,也不著急等著江微開口。
江微吸了一口氣,“你知道樂安街的那些百姓嗎?”
蕭湛敲在椅子上的手頓了頓,“知道。”
江微把頭朝桌子前靠了一點,“那你知道....”
蕭湛見她湊那麽近,自己也坐正了身子,十分自然的把頭往江微哪裏湊過去,就好像倆人在悄悄密謀些什麽一樣。
江微見蕭湛靠近愣住了,見蕭湛沒有下一步動作,“她們都是保家衛國一心護國,戰死將士們的家人。”
蕭湛很平靜的聲音說道:“知道。”
“知道?那麽朝廷怎麽不管。”江微蹭的一下坐直身子質問他。
蕭湛並不生她的氣,他的聲音,“管了的,撫恤金都有下發來,我查了。”
江微不信又問道,“那她們怎麽過得這麽可憐,你是沒看見....”
好正想把自己所見所聞跟蕭湛說一遍,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我知道,撫恤金沒有到她們手中,我最近就在調查此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連撫恤金都敢私吞。”
江微聽見蕭湛的話更加震驚,連老人婦孺的撫恤金都敢貪。
蕭湛話頭一轉,“江姑娘果然是這世上一等一的好姑娘,要是人人都像江姑娘一樣善良就好了,於咱們大蕭何愁不昌盛。”他誇讚江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