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温时颜从两人口中了解到涣溪郡外来人不知道的情况。
原来,涣溪郡之前有一个十分爱民的郡守,叫张全清。
他家世不好,但为人刚正,年轻时得到了当地富商之女的青睐,两人相互扶持,上任以来一直在做实事。
可不久前,也就是不明来源的瘟疫突然席卷了涣溪郡。
张全清与夫人竭尽全力地找大夫救人,最后实在压不住也来越多人患病,不出十天,全城瘫痪,这才赶紧上报了朝廷,并与夫人商量了,将家里积攒下的大部分财富都拿出来赈灾。
可就在第十二天,张全清和夫人也双双病倒,郡守府全面封锁,外人不知是何情况。
直到第十八天,传出郡守夫妇的死讯。
一时之间,全城哀戚。
好巧不巧,前任郡守刚死,新任郡守就上了位,正是张全清的胞弟,张全贵。
此事还并没有太多人知晓,毕竟大家都还在为前任郡守伤心,也在为涣溪郡的瘟疫害怕。
温时颜算了算,这个交替的时间正好赶在梁绛抵达两天前。
梁绛会怀疑其中藏有猫腻吗?
“我知道了。”温时颜点点头,沉思片刻,问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还有,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张全贵?你是他什么人?”
柯嵘愤愤道,“我跟狗东西可没关系,就算有,也是仇人,我一定会杀了他为我义父义母报仇!”
“你是前任郡守夫妇的义女?”温时颜大胆推测。
见对方默认,她又问,“你说杀他报仇,你怎么知道张全清是被自己的胞弟所杀?”
她有证据吗?
还是她看见了?
柯嵘嘴唇嗫嚅一下,道,“我听见的。”
那天。
柯嵘听说了张全清夫妇病倒,连忙从外面赶回来。
因为张全清夫妇没有子女,就私下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给他们吃穿,有志向的,就送他们去学艺学本事,柯嵘就是其中之一。
她回到郡守府的当晚,偷偷翻进守卫森严的内院,看到灵堂中央摆着两口棺木。
正要溜进去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于是她立马闪身藏起来。
“哥,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有多羡慕你吗?”
“爹娘偏心你,偏偏你还争气,一次便考取了功名,娶得贤妻自带万两金,好福气啊。”
“呵呵,我是不如你,可我也不是一无是处,总算有贵人赏识我,不枉费我在京城苟延残喘,十年如一日地给人当狗,哈哈,现在好了,风水轮流转呐,千万别怪做弟弟的狠心,你就安心地去吧,你的所有一切都归我了!”
“贵人神机妙算,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拿到解药,到时候,那些敬你爱你的愚蠢百姓就会视我为他们的救世主,谁还会记得你?啊?我就问谁还会记得你!哈哈哈哈!”
张全贵笑得张狂,纸钱从火盆里飞出来,带着点点火星,让整个灵堂被诡异笼罩。
柯嵘从没见过这个人,但从他的话里行间已然听出了义父义母是死于非命,她拔出腰间的佩剑,一时气血上涌地就冲上去挥砍。
张全贵一见居然有人闯进来,赶紧大喊救命。
为了不被砍到,他竟是将两口棺材推翻上去阻挡。
柯嵘见状,又是恨得牙痒痒,又是不得已只能先顾着两位恩人的遗容体面。
这一耽误,就招来了府中的侍卫。
她一连中了两箭,要不是辛五娘有先见之明地前来接应,她恐怕逃不出郡守府。
那夜之后,张全贵唯恐有变,秘密派人在城中搜寻,各大药铺都有人蹲守。
这也是为什么辛五娘如此小心翼翼藏着柯嵘的原因。
温时颜听完了她的讲述,心中将零零碎碎的线索拼接在一起。
若是这两人没撒谎的话,那么涣溪郡疫病的起源与京城脱不了干系。
是涉及朝堂之争吗?
京城那人千方百计地弄死当地一个小小郡守,还牵连这么多无辜百姓,难道就为了推一个自己人上位?
不可能这么简单。
梁绛来到这里,也是其中一环吗?他们想干什么?
按照王府那个小厮说的,梁绛是被祝风华推荐来的,此事也跟琼国有关?
等等,的确有这种可能,连山镇与涣溪郡一西一南,虽然相距甚远,但好巧不巧,都与琼国接壤。
她眉头紧蹙,下面无论再怎么细想,都无法想出个所以然。
辛五娘注意到她变化的神情,担忧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温时颜抿了抿唇,“没什么问题,但愿是我想太多。”
“嗯。”辛五娘若有所思地点头,“接下来你想好该怎么做了吗?既然这是一场人为的瘟疫,你有把握解救这里的百姓吗?若是等到新郡守宣布研制出了药,期间不知还要病死多少人,死去的郡守一家更是要含恨九泉了。”
温时颜拿出纸笔,写下一张方子。
她落的每一笔心口都像有刀子在剜,当年被她踩在泥里的药方,要在这里重新派上用场,这大概是上天给她的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她将纸拿起来晃了晃,风干墨水,“这是针对当年那场疫病,我那位同路人,也是我半个师父留下的治疗之法,现在涣溪郡的疫病有了变化,方子自然也得改一改。”
温时颜说着,看向柯嵘,她脸上的脓疮又大又红,只半天时间,已经有了扩散的迹象。
“我现在需要你。”
她需要一个病人,让她进行反复的试验,改良,最终才能确认方子的可行性。
柯嵘咧了咧嘴,拍拍胸口,明白她的意思,“我的身体就交给你了,我也很期待成为你第一个治好的人。”
这种自我选择的信任与辛五娘如出一辙,温时颜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她们身上的江湖气。
她的处境总是逼迫她成为一个不要轻易交付信任的人。
辛五娘站起身,“好,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她想了想,又问温时颜,“温大夫,最快最快的话,多长时间能有结果?”
不是她心急,而是外面的时间不等人。
慢一步,就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