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玄冥,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犯下的罪孽,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需要……”
谢宁说的很慢,仿佛这句话消耗了她大半的精力,眼眶已经慢慢积蓄了泪花。
她的视线越过长廊,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小身影,呼吸猛然一滞,口中的话一下子断了。
墨玄冥侧首,眸光在笑意中忽明忽暗,似一团冷沉的风,无情地刮在谢宁肌肤上:
“怎么?四年前出卖我投靠郑国公没能得要你想要的,所以需要借着这次机会,爬上穆王爷的榻?”
“谢宁,在你心里,感情是什么,是和你的肉体一样,可以随意出卖的的物件吗?”
墨玄冥看着谢宁,目光如剑,似乎要穿过骨肉,刺进她心底最深处。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扒开这女人的皮,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心。
眼看着安安越走越近,谢宁怕极了。
她在墨玄冥心里已经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的女人,若是,若是让他知道她偷偷生下了一个孩子,他定然会觉得她另有所图。
以他的性格,他会怎么做,谢宁已经能想象出来。
他一定会冷笑着说:“你生下这个孩子的目的是什么,你打算通过他得到什么?”
然后他会斩草除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让别人,尤其是她能够拿捏住他的隐患。
谢宁大脑一片空白,掌心里慢慢沁出了紧张的冷汗。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墨玄冥讥讽地笑。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谢宁忽而轻声道。
似是没想到她会承认,墨玄冥一怔。
趁着他愣怔之际,谢宁揪住他衣襟,连人带着轮椅调转了个位置,抵着他到柱子上。
她微不可察地颤着,循着男人的唇,主动吻了上去。
他们的身影,恰好挡在了通体漆红的柱子前。
谢宁生涩地伸出丁香小舌,勾缠着男人的。
她没有闭眼,动作青涩至极。
然而,男人的眼睛同样没有闭上,他的眼底,一片清明,若深海般幽深,冰凉,冷漠,唯独没有,情欲。
谢宁揪着他衣领的手便泛了白,好在,余光中,她看见安安已经转身走回了后院。
这一刻,他们唇畔相依,鼻息纠缠,双眸映照着彼此,仿佛是世间最亲密无间的距离。
可谢宁知道,他们的两颗心远的像是隔着天堑。
这一次,是墨玄冥先推开了她。
“我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不肯让我碰,原来只是欲擒故纵。”
墨玄冥掐着她下巴,她被迫仰着头,对上男人冷峻的双眸:
“别把你对别的男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我嫌恶心。”
说完后,猛地甩开了她。
谢宁踉跄几步,险些没有站稳。
墨玄冥看着狼狈的她冷笑,那笑似一柄冷冽的剑,刺破虚空,直直扎进谢宁心底最深处:
“如果你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那我便再说一遍,谢宁,你记住,以后你之所求,我皆不会让你如愿。”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怔怔地,谢宁看着墨玄冥渐行渐远。
良久后,靠着柱子,慢慢滑落在地。
许是毒发的日子快到了吧,不然为何,她的心,那么的痛……
谢宁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后院三楼。
许是上天也觉得她和墨玄冥之间是孽缘,之后的一周里,她再也没有见过墨玄冥,也没有见过任何和墨玄冥有关的人或物。
上次墨玄冥中途走了,柳叶也因此和她有了龃龉,每回她揽了客,柳叶总会从旁作梗。
月底逐渐逼近,谢宁仍旧没有找到赎身的机会。
七月三十日,清晨。
谢宁坐在榻上,捏着药丸走了神。
刚才,林妈妈又来了,她第三次提醒她,今天就是这个月最后一天,如果她仍没能抓住机会,那么后果自负。
谢宁轻叹一声,稍一使力,药丸裂开两半。
这粒药丸就是月初四十二号给她的那粒。
和普通解药不同,此药丸医毒两性,不同的人服用,有不同的功效。
对于被下过相应蛊毒的人来说,这只是一粒寻常解药。
而对于那些之前没有被下过蛊毒的人来说,它就是一粒可以救命的护心丹。
谢宁依着惯例,捻起其中半粒,吞入口中,苦涩的滋味顿时蔓延开来。
另外半粒,则被她塞进袖里,留着晚上服下。
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减轻她毒发的痛楚。
厢房对门渐渐传来叽叽喳喳的调笑声。
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扣响,谢宁打开门,认出这几人都是近日楼里新来的姑娘。
她们的眼神都还清澈着,有着向往生活的光。
那是,她早已失去的东西。
小姑娘们刚来,人还没认全,只记得住在对门的这个姐姐,话虽少,但对她们算得上是温柔。
她们挤在一团,害羞地笑:“姐姐,今天我们休息,想去城外那个慈泽寺祈福,你去吗?”
谢宁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邀请了。
似是怕她不答应,她们又急急忙忙地补充:“听说那个寺庙可灵验了呀,不管是求财运、求姻缘、亦或是求平安、求康健,都行啊!”
这个庙,谢宁也是听说过的,每天从天还未亮,一直到天黑,都有无数善男信女垂着头,恭谨地拜到山上的佛像前。
她浅笑着,在小姑娘们失望的神色中摇头。
暗阁里曾经有人信佛祖会庇佑她,可她最终却被一剑刺死在了佛像前。
所以,谢宁不信神不信魔也不信佛,她信的,唯有自己。
关上门往回走了几步,忽听得身后的门又被扣响。
谢宁以为是她们去而复返,打开门。
却不料,门口站着的竟是萧承景。
谢宁红唇微张:“你怎么在这?”
……
下午,谢宁站在一处气派的府门前,抬头辨着牌匾——乔将军府。
是这了。
清晨时候,萧承景忽而神色匆匆,极不自然地拜托她伴他一天,去应付乔大将军的女儿乔韵。
谢宁回想起来,仍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间隐有愁绪。
她也正焦灼着,今晚是她最后的机会,原本是没有心情外出的。
可总归,是她欠了他们,幸好,萧承景承诺过今天傍晚前一定会将她送回宜华楼。
谢宁一袭青衣,娇立在门前,微风拂过,裙裾飞扬,墨发随风而动,露出一张清丽绝尘的面容,极是惹眼。
过往之人,有大半侧目看她。
忽然,谢宁耳边传来一道尖厉的女声:
“谢宁,你这个贱人,害我表哥至此,居然还敢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