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墨玄冥瞥着谢宁,眼底全是讥讽,“是谁给你的胆子?”
听见男人异常冷沉的声音,谢宁在心里轻叹,微微屈膝,姿态恭谨:“奴婢不敢。”
“呸。”方若仪在一旁狠狠地啐了声,“刚刚你不是还很高傲的样子,怎么现下对着表哥却又装起乖顺来了?”
“表哥,你可千万不能上她的当啊。”她扯着墨玄冥的衣袖撒娇道。
“好了,好了,那你想如何?”墨玄冥不着痕迹地扯出自己衣袖,语气却带着宠溺。
饶是知道他对方若仪有多温柔,可亲耳听见他用如此温和的语气说话时,谢宁的心还是莫名的有些涩。
墨玄冥没有叫她起来,于是她仍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垂着头。
方若仪走到谢宁身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既然你不懂规矩,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啪地一声,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狠狠扇在谢宁脸上,力道极重。
这一巴掌,突如其来,谢宁的头被扇的歪向一侧,耳边嗡嗡的响,喉咙里慢慢涌上来一股腥甜。
夏日的早晨很安静,只偶有虫鸣,清脆的巴掌声便显得尤为突兀。
墨玄冥的眸光倏地一凝。
方若仪弯腰在谢宁耳边得意地笑:“上一次,你在将军府门前扇了我一巴掌,现在,我还你一巴掌。”
说完,她犹不解气,再次抬手,欲要再扇,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方若仪扭头去看,一脸的不高兴:“表哥,怎么了,难道你心疼了吗?”
墨玄冥的目光自谢宁红肿的脸颊上扫过,又看向方若仪。
这是这个世上唯二还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他抓着方若仪的手放下,淡漠道:“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说罢,目光重新落在谢宁身上,墨玄冥轻蔑道:“还不滚?”
谢宁慢慢把头扭回来,指尖掐着掌心,没有立刻起身。
墨玄冥屈尊降贵地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钳住她下巴,迫着她抬头。
“怎么,不服气?”墨玄冥嗤笑一声,嗓音冷沉,“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过的话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现在就能还清那一万两黄金?”
谢宁攥紧的手渐渐松了,她缓缓直起身,接着转身,踱步而去。
身后,还能听见方若仪不满的声音:
“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她了,虽然我不知道像她那种低贱的女人是怎么会变成你府上的婢女的,可不管怎样,留着她在府里终究是个隐患呀,今日是冲撞了我,明日还不知道要给你惹出多大的祸子来呢。”
“依我看啊,不如把她赏给你府上那个马奴,让他们两人一同离府算了。”
方若仪在脑海里设想着谢宁被墨府上那个又老又丑的马奴糟蹋的画面,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好了,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嘴上挂着这些事,让外人听见了会怎么想你?”墨玄冥皱着眉道。
方若仪却浑不在意地撇撇嘴:“哎呀,有什么关系嘛,反正这里就只有你在,你又不是外人,我有什么不能说给你听的?况且就算有外人我也不怕,我知道表哥会替我撑腰的,对不对?”
“所以表哥你会把谢宁指给那个马奴吗?虽然谢宁的身份是低贱了点,相貌是差劲了点,但只要你开口,我相信那马奴一定不敢拒……”
墨玄冥看着谢宁离开的方向,女人已经走远,她步伐平稳,单薄的脊背挺地绷直,像一朵倔强的寒梅。
墨玄冥忽而有些烦闷,打断了方若仪的话:“你怎么突然来了?”
方若仪一愣,有心想继续说回刚才的话,可一看男人脸上略显不耐烦的神色,只好转了话题:
“还不是我爹弄的好事,他之前喜欢宿在那等烟柳之地也就算了,我和我娘全当眼瞎,可这回,他居然还从青楼里带了个挺着肚子的狐媚子回来,我娘已经让步了,同意让那贱人做妾,可谁知……”
方若仪越说越激动:“谁知我爹竟然要娶那狐媚子做平妻!”
“为了这事,我娘都哭了好几晚了,阻止不了我爹不说,她的身子都要受不了了。”她红着眼眶继续道,“我就想着……想着不如让我们娘俩搬来你府里住上一段时日吧。”
墨玄冥拧着眉,莫名的想起四年前姨母就极不喜欢谢宁,每次见了面总不会有好脸色给谢宁看,为了这事,谢宁也和他诉过委屈。
但当时,谢宁好歹是他未来的妻子,姨母到底也只是摆摆脸色罢了。
可现在,她只是他府里的奴婢,姨母下手便更无忌惮,她折磨婢子的手段,也不会像刚才这般小打小闹。
此一来,谢宁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过的安生。
方若仪嘟着嘴:“表哥,你在这世上,就只剩下我和我娘两个亲人了呀,难道你不愿意和我们住一起吗?”
……
距离春碧把谢宁那封信放回去已经过了好几天,这几天来,她一直暗中观察着谢宁行踪,终于让她在这日等到了。
她亲眼看着谢宁拿着那封信,跟府里送信的小郎说了几句,又确认她已经走远了后,赶紧从一旁走出来,悄悄塞给那小郎几串铜钱:“刚刚那女人要让你把封信送去哪?”
那小郎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咧开嘴,很爽快地说了:“那姑娘千叮咛万嘱咐要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送去宜华楼呢。”
春碧听罢勾起唇,谢宁那贱人这么紧张这封信,看来收信这人果真是她的奸夫!
她赶紧把这一重大发现汇报给墨玄冥了。
去宜华楼里的男人很多,但能让这封信直接寄去宜华楼的,只能是生活在那的男人了。
什么样的男人能住在宜华楼?
墨玄冥唇角勾着一抹讥讽的笑,想起那封信上写的话——“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好一个重新开始生活,妓子与龟奴之间的真情么?
他冷笑一声。
傍晚时分,他去了宜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