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醫院裏受到的衝擊太大,一整天,阿彌的情緒都很低落。
她仿佛沉浸在某段悲傷的往事裏,回避了所有人的接觸,無聲咀嚼著隻有她自己知道的過去。
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早,想要把繃緊的神經盡快放鬆,可是鮮血淋漓的畫麵一直在眼前揮之不去。
人類不是動物,這種場景,會給你帶來心理負擔。
晴朗的安慰猶在耳畔。
自小就見慣了父親宰殺動物,對於這種血腥的畫麵,阿彌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在村裏人宰殺牲口的時候,她也會淡定地圍觀,看著動物被屠夫剝皮切塊,她就思考它們身上的肉要怎樣料理才更好吃。
但看見利澤拉大出血之後幾乎就要死亡的樣子,她突然驚嚇得說不出話,整張頭皮恍惚被人揪起來,疼得她渾身發麻。
晴朗說得沒錯,人類不是動物。
親眼見到同類在鮮血中走向湮滅,那種震撼和恐懼,對每一個正常人來說都是難以承受的精神刺激。
流那麽多血,醫生還要用力按壓她的肚子,她該是有多疼啊……
阿彌不敢深想。
利澤拉還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裏,但那錐心的畫麵和滿屋子的腥鏽味,就已經讓她感到極度生理不適。
她的胃裏在翻滾,她的神經在抽疼,她的每一寸皮膚都感受到了來自地獄的惡寒,每一個毛孔都嘶喊著對死亡的恐懼。
僅僅隻是這樣,她都難以釋懷。
可想而知,在當年那個慘烈的車禍現場中,從血泊中醒來的安森,看見父母冰冷的屍體時,該有多麽痛苦。
阿彌能想象的苦楚,不及那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所體會到的千萬分之一。
當年在醫院裏和安森見麵時,他那失魂落魄、慘不忍睹的模樣,再一次占據了她的腦海。不知不覺間,她的身體開始顫抖,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氣自她的腳底緩緩爬滿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