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王长辉追问道。
“你在新疆是工作糊涂了吗？女儿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是远赴喀什走秀！我看你为了你的工作，连孩子的前途都可以牺牲！”严秋月声色俱厉地说道。
王长辉赶紧把手机拿离耳旁，仔细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号码。
的确是妻子无疑。
“怎么和老妈的说辞别无二致？”王长辉有些恍惚手机里的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
“那个大赏活动，你不是也挺支持的吗？”确认的确不是老妈后，王长辉颤声问道。
“能一样吗？那个活动是在上海，周末一天时间就够了，就当出去增长见识了。你那儿可是喀什！来去至少都得三天，就算周末，我是不是还要帮她给老师请一天假？孰重孰轻，你不清楚？”严秋月很是气愤。
王长辉为了援疆，牺牲家庭的便利和谐也就罢了，怎么还得寸进尺，竟筹划牺牲女儿的学习？
在严秋月看来，王长辉此举，简直是丧心病狂。
“我明白了。”
见妻子正在气头上，王长辉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有如火上浇油，连忙挂掉电话。
静坐桌前，王长辉百思不得其解，妻子的怒气怎么如此之大？
在孩子的学习上，我俩不是一个战壕里的亲密战友吗？怎么忽然就倒戈相向了？
“爸，听说你想带我去喀什？”王长辉的沉思不足片刻，女儿王晓楠便打来了电话。
看来严秋月的暴跳如雷，忘了隔墙有耳。
电话里，王晓楠轻言细语，明显是有了严秋月的前车之鉴，估计是关上了房门，躲进了被子。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王长辉一声轻叹。
“爸，既然想杀贼，可不能孤军深入，你得有帮手接应！”王晓楠的兴奋之情在王长辉听来，能掀翻她身上盖着的被子。
“帮手？谁？”
“我啊！上阵还得父女兵！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
“等等。我和你里应外合有什么用？莫非你还能独自飞赴喀什？”
王晓楠沉默半晌，似在思考什么重大决定。
终于，她鼓起了勇气：“爸，你知道妈为什么要发那么大脾气？”
这也正是王长辉想要探究的地方：“莫非你妈和你奶，又对上了？”
“她们的确是对上了……不过这次，她们不是战力对上了，而是脾气和目标对上了，竟然精诚合作，一致对我！”
“你妈的这个战略大转折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是遇到什么重大变故了？”
“我……”王晓楠此前嚣张的气焰明显盛极而衰，气若游丝的言语变得口齿不清，“就是那个重大变故。”
“你？”王长辉十分诧异。
“两周前的考试，我的年级排名下降了68位。奶奶本来已经放手不管了，谁知这次老妈跳了出来，对我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和问责，并主动和奶奶修好，邀请奶奶重出江湖，对我严加管教！奶奶不无得意地说出获胜感言‘不听老人言’后，便重掌教鞭，要求更为苛刻！爸，你得好好批评批评我妈！作为一个党员，在对待子女的教育问题上，还有没有原则和底线？”王晓楠的气焰立刻又衰极而盛，竟说得正义凛然。
“你的成绩还有没有底线？”王长辉此言一出，王晓楠便默不作声。
“原来问题出在你那儿啊！我说你妈怎么突然临阵倒戈！你要是成绩保持在原来的位置，甚至稳步上升，我都不必多费口舌！你这下降位次还挺吉祥的嘛，吉人自有天相，你自个儿去瓦解他们的统一战线吧，拜拜。”王长辉说完就要挂电话。
“爸，等等。这次是哈迪尔叔叔主动邀请的我？”
“相较于关心谁邀请的，还不如好好关心你的成绩。”
“他一定是有新的回鹘服饰了！太好了！”王晓楠伤疤还没好，就立刻忘了疼。
“这一切，都因为你的成绩，烟消而云散，女儿，晚安。”王长辉急着挂电话。
对于穷尽人力无法达成的事，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他都会很快放手。
纠结于已知的过去，还不如直面未知的将来。
“爸，你得帮我！”王晓楠哀求道。
“帮？怎么帮？你也知道，我私自援疆已经触了你妈的龙鳞，好不容易在你的配合下才得以修复。这次，我是不敢再逆流而上了。”
“爸，你也知道是在我的配合下？”王晓楠正愁不知道该如何怂恿老爸揭竿而起，王长辉就把话递到了她的嘴边，“那你现在是不是也得配合我一下？”
王长辉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巴子。
虽然王长辉嘴里拒绝，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王晓楠能来喀什走一趟。
王长辉一直坚信，纸上得来终觉浅，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的学子，知识很多，但文化很少……
让王晓楠到喀什走一走，领略一番异域风情和文化，还有那么多大师齐聚一堂、同台竞技，对她而言，这才是一次真正的文化之旅，在任何课本上，都不会有这么形象生动的一课。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长辉最后说道，“最终是否能够成行，根本不取决于我的助攻，而是你自己的主攻！”
“你不就是我的主公吗？主公，我愿效犬马之劳。”王晓楠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给你说正事呢。俗话说，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统一战线在哪儿合得拢，就一定会在哪儿瓦解。只要你下次年级考试重新归位……不，重新归位都显分量不够！只要一飞冲天，我就有办法说服你妈，瓦解敌营！”王长辉说完，心中喜不自胜，这一箭双雕之计，没点急智可是想不出来。
王晓楠沉默了，然后略带哭腔说道：“下次考试，是一周以后了，还……来得及吗？”
王长辉心里一惊，随即一凉，心道：“肯定是来不及了，下周周末，活动就要正式开幕了！”
不过，他没有说出这句话。
女儿已经被她激起了斗志，哪能马上浇去一盆冷水？
于是，王长辉笑着鼓励道：“当然来得及！革命即将成功，同志赶紧努力！你拿到成绩的那天，就是对面阵营土崩瓦解的那天，也是你在喀什穿上新装的那天！”
王晓楠终于高兴地道了声“晚安”，挂掉了电话。
王长辉久久呆坐在桌前，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