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巍侧身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见夜久的脸色实在不好，随口关心了一下：“没事吧？”
“嗯嗯！”夜久感激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没事！姐姐，怎么不走了？”
余光扫过那五个脑袋，南巍轻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夜久去听。
“它们，好像在说话。”
如果有五个人同时对你说话，你大概率会觉得聒噪。
但是面对近在咫尺的五张苍老干瘪冲着你无声地动着嘴唇的脸，你会作何感想？
看着诡异这种明明长得类人，行为却又诡谲莫测的怪物，夜久感觉自己遍体生寒，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寒冷，僵硬，恐惧，诡异。
明明与那五个长着老人脸的脑袋还有四五米的距离，可在夜久眼中，它们却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浑浊的眼珠无神地盯着他，五张皱缩的嘴唇杂乱地张合着，明明在动，却听不清它们在说些什么。
“什么？它们在说什么？听不清啊，近一点，再近一点。”
夜久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试图靠近一些，他的眼神变得呆滞，眼珠一动不动，与那五张脸上的神情几乎一模一样。
近了，更近了。
他看到其中一张脸上缺了一只眼珠，凹陷的眼眶变成了一个黑洞，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带着一股强劲的吸力。
夜久隐约觉得应该后退，但双腿却不听使唤。
他想张嘴向南巍求助，却感觉嘴巴仿佛不存在一般。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那个黑洞吸进去了。
眼前忽然一暗，一个黑影挡在了他前面，视线被隔断，夜久瞬间从那股吸力中挣脱了出来。
“姐姐！”
眼神恢复清明的夜久看清了挡在自己眼前的人。
南巍本以为夜久只是嘴上说着害怕，实际上却主动往前凑，但没想到并不是这样的。
刚才夜久的模样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她看着那五个脑袋时，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所以才放心让夜久靠近看看，没想到差点害得夜久栽个大跟头。
汗水浸湿了夜久前额和两鬓的头发，顺着下颌线流下来，一路滑进他的领口里。
看着冷汗不断、面色苍白的夜久，南巍觉得有点抱歉：“对不起啊，有没有什么事？”
“姐姐，我没事的，真的。”夜久艰难地张了张嘴。
他知道这不是南巍的问题，如果非要找找原因、分个对错，根本问题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是他太弱了，才会这么轻易就中招。
站在同样的距离下，南巍就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你别看了，转过去帮我看着后面。”
不容夜久拒绝，南巍扳着夜久的双臂，将他的身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如果不直面那五个脑袋的话，应该会好很多。
背对着南巍，夜久抬起手臂擦去汗珠，心中满是感激与惭愧：“夜久啊夜久，你这么弱，什么时候才能不拖后腿啊！”
与默默开始激烈心理活动的夜久不同，南巍本身并不是什么感性之人。
况且现在面对着诡异，这可不是发感慨的好时机。
南巍已经整理好了心情，认认真真地盯着那五个脑袋的眼睛。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南巍再看，还是没有什么异常。
之前夜久也不是没有直面过诡异，那个黑炭人和物业的工作人员都曾与夜久近距离接触过，夜久甚至还和物业的工作人员说过话，当时也没出现任何状况。
南巍困惑，南巍不解：“这几个看着也没比张伯强到哪里去啊，是因为数量变多了吗？还是它们是不同类型的诡异，这几个是不说话视线攻击型？那张伯呢？主动搭话**型？”
碰上事只动手不动脑，那是莽夫，只动脑不动手的，可能是指挥官，也有可能是拖延症。
南巍不是拖延症，她是实打实的行动派，左右反正都是想不清，先行动试试看。
遇事不决，行动力学。
突然迈进两步，侧跨，转眼之间，南巍已经拐到了墙体的那一侧，墙后的情形明白无误地呈现在了她眼前。
“好家伙！我就说你们怎么能凑那么近，都叠一起了，原来就一个身体啊！”
这一声南巍可是压低嗓子喊了出来。
虽说这个模样是完全吓不到她，毕竟几个血呼啦哈的脑袋凑在一块她也不是没见过。
当然了，那是狼群捕猎回来的食物的脑袋。
但是几个不光会动眼珠子还会动嘴的脑袋凑在同一个身体上，她还真没见过，啧啧称奇一下，略表敬意。
南巍不害怕，总有人怕。
夜久听到背后南巍的惊呼，再仔细一琢磨惊呼的内容，好险当场晕过去。
光是看到几个这样的脑袋，他就已经快要不行了，现在他背对着南巍，稍微一想象那几个脑袋就这么挤挤挨挨地挤在同一个身体上，他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姐、姐姐......有几、几条腿啊？”夜久哆嗦着，问了一个他很关心的关键问题。
南巍歪过头去看了一眼，很干脆地回答：“两条。”
“那还好！那还好。”夜久喃喃自语，有了之前被黑炭人追赶的经历，他自信如果大家都是两条腿的话，短时间内他还是可以试着逃跑一下的。
五个脑袋，九只眼睛。
似乎是为了维持平衡，它们共用的那个身体努力扒着墙，紧紧贴着墙面。
这面墙与车库里其他地方的墙面看上去截然不同。
整面墙几乎都被熏得乌黑，上面有一些若不仔细辨认就难以察觉的焦黑线条。
有些地方筑墙的材料剥落下来，露出了里面严重变形的钢筋。
南巍微微转了转身。
随着她身体的移动，那五个脑袋齐刷刷地仰起，九道视线追随着她的身影缓缓移动起来，五张嘴巴依旧杂乱地开合着。
纵使以南巍的听力，也只能听到它们发出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音节，意义不明。
顺着这面墙往里面看去，一直到南巍视线所及的尽头，绵长的距离内，入目皆是令人惊心的焦黑与颓败。
熏黑的墙面、破损的墙体、倒塌的结构柱.....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是一个大型火灾现场。
南巍愣了数秒，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这个五个脑袋共用一个身体的古怪诡异，一言不发。
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没听到背后的南巍有动静，夜久很是担心，完全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这让他不安极了。
“只是看一下，看一下就好，我不看它们的眼睛，应该不会有事。”
心中默默思考好了对策，夜久捏紧拳头，睁大双眼，猛然转身，一眼就看到南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那个多头诡异的旁边，鼻尖就快要碰到最上面一个脑袋的额角了。
“嘶！”
夜久咬紧牙关，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不敢叫喊，南巍离得太近了，他怕惊扰了那个诡异。
而此时，盯着多头诡异的嘴唇看了许久，南巍终于从它的唇形里猜到了它想要说的话。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