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老式的,已经很少见到了的票据,这种票据通常一共有三联。
存根联,通常由开票方保留,作为留底查询的原始凭证。
收据联,也叫客户联,是交给付款方的,作为支付款项的证明。
记账联,一般交给财务或者会计,用于开票方内部的记账。
在相当长的一段年份里,这种票据只要有开票方的签名或者印章,并且付款人也签字确认了的话,就可以作为交易发生的正规证明,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即便后来正规发票开始普及,人们的法律意识开始觉醒,在一些偏远的地区和一些不想开正规发票以此来逃税的小商家那里,这种票据依旧非常受欢迎。
如果客户不需要正规发票,只是需要开个凭证记个账或者交个差,商家就会给客户开这种收据。
只要写几个字就完事了,但是能少交点税。
放在最上面的,就是这样的一张客户联。
狭长而轻薄的一张纸,原本浅黄色的底色因为炙烤的缘故,变得焦黄发黑。
上面被复写下来的字迹褪色了,还发生了油墨扩散现象,模糊不清,不过依旧能看得出来,字写得很规整。
“看不清啊姐姐。”
夜久一脸的郁闷,手机都怼到最近的距离了,光亮聚焦成一个很小的圆,还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只能依稀看到商品名称那一栏里,一共有四行写了字,四行长短差不多,字迹的走向也差不多,看起来购买者应该是买了四种差不多的东西。
“你干脆再贴近一点,那就什么都不用看了。”
南巍嫌弃地推推夜久的脑袋,这家伙估计有几天没洗头了,西瓜脑袋散发出一些怪味,离她太近,让她有点嫌弃。
她也不是没有好多天不洗头过,但是那是自己的脑袋,闻不到,别人的,不行。
光照在焦黄的纸上,夜久歪着头,眯着眼睛,仔细盯着模糊的字迹。
他发现油墨虽然扩散了,但是却能看到一些笔尖留下的印子。
那是因为开这种票据的时候需要很用力地写字,才能让下面的复写纸留下印记。
夜久的发现得到了南巍的夸奖:“有你的!”
“嘿嘿。”
夜久憨笑了一声,小心地捏起那张客户联,把手机转了个九十度,让光从纸张的侧面照了过去,油墨已经扩散了的复写笔迹立刻在二人眼前显现了出来。
或许是开票人习惯比较用力地写字,所以和之前开票时的字迹叠加在了一起。
商品名称的这一栏里,许多白色的印子纠成了一团乱麻。
好在得益于这张票据上面的商品名称比较长的缘故,最后几个字没有其他的字迹叠加,还算能看得清。
夜久把能分辨得出的字迹念了出来。
“抬头是什么百货,最上面这一条是什么什么车最新款(黄),下面这三个商品名和最上面这一条差不多,就是标注的颜色不一样,按照顺序是白,红,黑,一辆车是两千块,总金额八千块,开票人姓方,客户签名的话,好像叫张什么。”
“同一款车四个颜色?”听到这里,南巍挑了挑眉,“你想到什么了没?”
“对对!”夜久忽然想起,他们前面看到过四辆款式相同颜色各异的儿童汽车,扎着拉花,拉风的排成一排。
“颜色都对得上,这个应该就是那四辆小车的购买凭据了吧?”
“应该是了。”南巍点了点头。
“如果买车的人就是住在这里的,那还真是难为他们一下子就买了四辆。”
诚然,如果条件很好的话,有几个人会住在地下车库这种地方,而且屋子里还堆放着这么大量的拾荒捡来的废弃物。
整日在这种不见天日密不透风的地方和一大堆垃圾为伍,普通人没几个能忍受得了的,居住者的条件显然不是那么好。
研究完收据,夜久小心地把它放在了一旁,被火炙烤过的纸张很脆,如同枯叶一般,一个不当心就散架了。
收据下方的,是两张存折。
存折因为前后两页封面封底比较硬还厚,保存得比收据完整得多,只有最外面的被烤黑了,内页几乎没有损伤。
绿色的封面印着一个信用社的名称,夜久知道这个信用社的名字。
“这个信用社我知道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就这家就倒闭了,当时的新闻镜头还拍到,有老人拿着存折在信用社的大门口哭来着。”
南巍一边翻开存折,一边夸赞夜久:“你知道得不少嘛。”
夜久被夸,即便是小小的夸奖,他也觉得很开心:“我记忆力还算好,不知道怎么的,就记住了。”
翻开内页,两张存折的开户人名字不一样,一个叫张铁柱,一个叫李红梅。
两个很普通的,还带着一丝时代的气息的名字,看到这两个名字,南巍的脑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叫我张伯就好,叫我李婶也行。”那个自称张伯的诡异,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当时南巍还觉得张伯好奇怪,一个人即便是有多个称呼,不应该连男女都变了才对。
存折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一般人都会保存在比较安全的地方,比如自己的住处。
活动在这个车库的又叫张伯又叫李婶诡异,还有曾经住在这个车库里的张铁柱和李红梅。
巧合太多的话,那就不再是巧合。
“我猜,这个张铁柱和李红梅,很可能就是那个又叫张伯又叫李婶的诡异。”南巍觉得这个可能性太大了。
对此夜久有点疑问:“可是,这是两个人啊?”
“也许是两个诡异......融合了?你想,那五个脑袋好像也不是一个人的。”
南巍随便瞎猜了一下,这种事情,只有当事诡才能为他们解答了。
想到多头诡异,夜久点了点头,这样看来,两个人变成一个诡异,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南巍翻看了一下存折的明细。
“你看,两张存折的存款日期,都是一模一样的,每次存得都不多,十几块的,二三十块的,最多的也就五十多,中间相隔基本都不到一周,估计是每次卖了废品就去存起来了”
因为频繁存款的缘故,每本存折都打印得满满当当,几乎快要用完了。
整本存折的存款条目很明了,从第一条到最后一条,时间跨度只有差不多十一个月的样子。
夜久接过存折,从头到尾粗看了一遍,越看,他的心情越是难以言喻地沉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