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
何夕染心中一惊,慌忙跟着小厮去往府门口。
看到那张记忆中的脸,何夕染顿时红了眼眶,“张妈妈!”
张妈妈的模样几乎和前世赶去祥云寺看她时一样,只是身后没有弟弟以安的身影……
在看清楚何夕染的那一刻,张妈妈同样红了眼眶,她上前来握住何夕染的手,“姑娘,真的是你!和夫人当年一模一样,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言罢,便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何夕染与绿荫一道,将人扶进屋,主仆又是一阵抱头痛哭,哭罢,方开始细细说话。
前世临终前一面,许多事没来得及弄清,此刻便从头到尾弄了个清清楚楚。
张妈妈当年被迫卖给一个老鳏夫,由于她深知温家人心思不善,多年来,便一直不放心姐弟二人,一心想要入京寻找姐弟二人,奈何那老鳏夫以为她要跑,看管甚严,动辄打骂,将她绑缚在家。
直到两月前,那老鳏夫忽然病死,她才终于脱了身,一路艰难,两日前才来到上京。
打听到了温家的住处,却没敢轻易上门,只在距离温家隔着两条街的一条破烂巷子里租了间草房落脚,白日里出去打探消息。
“两日前?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何夕染问道。
两日前,她已经离开温家。
守在温家门口,显然看不到她。
“是跟着今日温家送嫁妆的马车来的?”
张妈妈摇头,“说来姑娘不信,今儿个我一出门,便有人指引我来这里,说是能找到想找的人,我好奇过来,看到大门上写着何宅,便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姑娘你,正要上前,却看到温家那对兄弟正带着人搬东西,只好先躲在一边,直到方才看到他们全都离去,这才敢过来…..”
“有人指引?何人指引?”何夕染十分惊讶。
什么人会知道张妈妈的身份,还知道她在找她?
除了镖局,其他人该是不知的。
可若是镖局,为何不直接带着人过来交差,反倒是指引她自己上门来?
张妈妈再度摇头,“老奴说不好,那人一直带着兜帽,看不清模样,但不像是坏心眼的,倒像是个诚心帮忙的。”
不等何夕染细想,张妈妈又抬起泪眼问道,“姑娘,安哥儿呢,安哥儿可好?”
这一句,直叫何夕染痛断肝肠。
她缓慢的闭上双眼,忍受着心中的悲恸。
不过下一刻,忽然想到,“张妈妈,你住的巷子附近,可有讨饭的小乞丐?”
张妈妈既然如今已经入京,那她前世在京城外找到以安的可能性便极小。
更大的可能是以安出现在了她的四周,她发现了他。
那有没有可能以安就在张妈妈住的地方附近?
张妈妈不明其意,茫然的点头,“那草房巷的确是有不少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以乞讨为生,年龄小的倒也看见过……”
何夕染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起身,“绿荫,喊上人,我们去草房巷。”
想到弟弟可能会在那里,她一刻也忍受不了。
可她带着十几个下人,将整个草房巷细细找了一遍,却并没有弟弟的影子。
她不死心,以施舍为名,在巷口支起桌子,但凡草房巷之人,到场即可领五十文,整个巷子的人欢天喜地,连刚出生的都被抱来,不能走的也被抬了来,却依旧没有弟弟的身影。
一直折腾到深夜子时,何夕染失望又无助的回到家。
最有可能的地方,还是没有,接下来该去哪里找?
望着依旧不明真相,满眼迷惑的张妈妈,何夕染将一切悉数告知,张妈妈当场又是一阵伤心恸哭,末了言道,
“既然是老婆子与安哥儿有缘,那老婆子便继续去草房巷住着,说不得安哥儿哪一日就忽然出现了。”
何夕染心中满是感动。
虽是不忍张妈妈再回去那破烂的地方,却也只得同意。
镖局已经在帮着找人,其他已没有更好的办法,也许安哥儿是后来才出现在草房巷的?
何夕染叫了府中的一个老婆子,陪着张妈妈去草房巷,又吩咐周管事,往后每日都叫人去草房巷那边留心查看,这才略略安心。
在遗憾和无奈中,隔日便是大婚。
提前一日,温家人厚着脸皮,上门来想要充当娘家人,被何夕染一句,“于礼不合,传出去何家连带着温家都是要被人嗤笑的”给赶了回去。
宋应珩果然说话算数。
即便婚事急了些,何家这边仅有何夕染一个主人家,也无亲朋,门厅冷清,可婚礼该有的排场一样也没有落下。
提早一日派了人,帮着何家将内外装点一新。
先前送来的聘礼,再加上老太太准备的嫁妆,竟然也有妥妥十里红妆。
送亲的队伍,除了何家的七八个下人,其余数十人也全都是宋应珩提早派过来帮忙的,加之迎亲的仪仗浩浩****。
街道两旁看热闹之人多是惊讶的,不断有人惊叹出声,“天哪,竟然是宁王世子成婚了!不是说宁王世子一心向佛,不成婚吗?”
也有人好奇打听花轿里坐着的究竟是哪一家的大小姐,只是有人问,却无人答的出。
何夕染穿戴着先前随聘礼一道送过来的精工制作的嫁衣和凤冠,盖着红盖头,经宁王府正门的红毯进入,只听得外面礼炮声声,鼓乐齐鸣,人群沸腾,恭贺之声不绝于耳。
被人牵着拜了堂,又被簇拥着送入洞房,坐在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的榻边,接着便是静静地等待。
到了这会儿,她的心中才忽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
姻缘本是人生大事,可她先前却根本顾不上想。
她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改变命运,找到弟弟,拿回家产,复仇……
然而,今日踏进王府的门槛,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她要想的便不能只是自己的事了。
可对于王府,她全然是陌生的,甚至王府里都有什么人,她也一概不知…..
那个已经成为她丈夫的男人,还是她算计来的……
不知不觉,她的手心便冒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