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华的膝盖本就旧伤未愈,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奴婢再去通传一声。”夏竹看不下去,又去同太监问了一嘴。
太监面露难色,看向沈姝华也是十分不忍,“您可别难为小的了,太后娘娘不愿见,小的也实在没有办法。”
“算了夏竹,回来吧。”
夏竹无法,只得回到沈姝华身边。
“什么觉需要睡这么久,还非让王妃跪着,这不是故意磋磨王妃嘛!”春草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
“住嘴!这可是宫中,什么话都敢说!”
夏竹的话不错,可春草属实心疼沈姝华,心里不服气,撇了撇嘴,却也不再多言。
这事其实很好明白,太后不喜太子,属意靖王即位,靖王缺乏助力,而镇国公府忠于圣上,是典型的中立党,不管如何威逼利诱,都被沈国公挡了回去。
也就是沈夫人和沈瑶歌过于得意忘形,不曾考虑其中利害,二话不说应了这亲事。
倘若沈家嫡女嫁入景王府,只要拿捏住半死不活的景王,便能拿捏住镇国公府,太后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惜被她截了胡。
沈家对沈瑶歌的珍视过于惹眼,相应的,对她的忽视与厌恶也显而易见。
太后定是恼极了她,一来便给她一个下马威,再者,估计也是想探一探,她在镇国公府的地位。
两日后若是太后得知真相,怕是更没她好果子吃。
不行,云翳不醒,景王府就是个活靶子,人人都当她是软柿子捏。
待回府后,还是要想想办法,将云翳救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日头渐渐高上,沈姝华的头也有些晕乎,恍恍惚惚间,仿佛看到那双她绣了许久的白鞋,忘了是哪个冬天,也如今天这般天朗气清,冬日温暖的阳光洒落在她的手上,她起得极早,只为给云辞亲手做一双鞋。
她本不擅长绣花,性子跳脱,很难坐得住,为了云辞送上新年第一份礼物,她提前准备了大半个月。
只是对方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欢喜,只是不耐烦地将鞋子扔在一旁,便再没见过。
“沈大姑娘怎么在这里跪着?”
云辞的声音将沈姝华的思绪扯了回来。
她凝眸,的确是她亲手赠予他的那双鞋。
他将鞋子打理得极好,一尘不染,像新的一样。
她不明白,当初他那样不屑一顾的东西,为何突然视如珍宝?
“见过定王殿下,是主子今日本要来给太后娘娘敬茶,只是太后娘娘今日不知是怎么不舒服,竟休息到这个时辰,定王殿下可是来探望太后娘娘的?”沈姝华没说话,反倒是春草先开口。
“等了多久了?”
“已有两个多时辰了。”春草应道。
云辞心下了然,皱了皱眉,转身离去。
“没有下次。”沈姝华淡淡开口。
见沈姝华没有责备,春草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挂上笑脸,“多谢主子宽恕。”
夏竹无奈摇了摇头。
春草的举动的确有些擅作主张,知道定王先前有意求娶沈姝华,且看在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面子上,定不会坐视不管。
不管春草是否开口,沈姝华都会想办法让自己脱困,只是若由她开口,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春草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粗中有细,相当果敢,景王府中果然不养闲人,这两个武婢不简单。
不过一刻钟,成裕帝便到了。
沈姝华余光瞥见成裕帝和云辞的身影,装作没有看见,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今日按理要给母后敬茶,沈家丫头怎么跪在这里?”
成裕帝话落,沈姝华仿佛突然被惊醒了一般,赶紧起身行礼,身形却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夏竹一把扶起。
云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假装整了整衣领,又若无其事地放了下来。
“回陛下的话,太后娘娘还歇着,不敢贸然打扰。”
沈姝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成裕帝的眉紧紧蹙起。
“平身吧,莫跪着了,朕同你一起去瞧瞧。”
沈姝华和云辞跟在成裕帝身后,由宫婢前去通传。
过去一刻钟,太后才姗姗来迟,“皇帝今日怎得有空来看哀家了,哀家还以为一早就被忘掉了。”
“哎,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您给忘了啊,这不,今日听闻母后不舒服,刚商议完朝事,就马不停蹄赶来探望母后了。”
“昨日没睡好,今日不过起得迟了些,哪个没分寸的捅到皇帝面前了?”太后冷哼一声,意有所指。
“无妨,儿子担心母后天经地义,儿子不觉得有什么错,倒是沈家丫头遭了罪,在您这仁寿殿外头,跪了约莫有两个半时辰了。”
“沈家丫头?”太后作惊讶状,看向沈姝华,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瞧哀家这记性,今日当应敬茶,委屈你了,来,过来让哀家瞧瞧。”
太后将沈姝华招了过来,将沈姝华的手放在手心里,安抚似的拍了拍,慈眉善目,“好孩子,委屈你了。”
沈姝华乖巧地摇了摇头,“不委屈,只要太后娘娘安康便好。”
待敬茶过后,沈姝华实在不愿陪他们虚与委蛇,逃也似的离开了仁寿殿。
“华儿!”
云辞跟了出来,喊住了沈姝华。
沈姝华微微福身,一如既往地冷淡:“多谢定王出手相助,只是如今在宫中,莫要这般称呼,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又该大做文章。于礼,殿下该称我一声皇婶。”
“华儿!莫要置气了,御医早就下了定论,皇叔醒不过来了!你们不会有夫妻之实,我也不可能认你为皇婶!
你不过是他们争夺皇权的牺牲品罢了,华儿,你相信我,我会护着你,等我找到时机,我会将你抢回来,藏起来!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又来?!
沈姝华扭头就走,和听不进去话的人没必要多费口舌。
她是什么物件吗?抢来抢去的。
有尊重过她的个人意见吗?
云辞对她根本不是喜爱,不过是因为失去了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人,而产生的落差感和胜负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