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你想多了。”于念安跟她扯着马虎眼，“别想了，快干活吧，今天干不完估计晚上得抹黑加点呢。”
说完，也不等林芝回答，自己走到另一垄开始割着。
“啊？还要加点呢？”
林芝被这话给打击到，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根本望不到头的豆子地，瞬间觉得两眼一黑。
在一旁的李芳看着她的表情，颇为好笑，“她逗你呢，天黑了什么都看不着，怎么可能还让你干活呢。”
“好你个念安，拿我寻开心是吧！”
要换做以前，林芝高低的过去跟她过两招，但如今地里大家都在忙活，她也不能做那个特殊，准备等待会儿休息的时候再跟于念安算账。
可等到了中午放饭时，她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更别提“收拾”人这事儿。
豆子的茎秆又粗又硬，割的时候要用很大的劲，而且得佝偻着腰，还不能像以前那样偶尔偷会儿懒，这一上午不停歇的忙活，吃饭时捧着碗的双手都隐约有些发抖。
于念安坐在土坡上，碗是刚才回家取的，这饭菜也算得上丰盛，两个玉米面馒头，白菜粉条，还配了一个凉菜，但这会儿也没太多食欲，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咽下去半个后，就有些吃不动了。
林芝跟李芳在一旁，见她还在吃饭，就没过来打扰，如今午睡时间没了，两人就先背靠着背凑合一下，闭眼休息。
“吃不下，就别硬塞了，对胃不好。”顾深走过来，在她右手边坐下。
于念安转动脖子，机械性地往他那儿看去，他用的是知青所常见的那种搪瓷缸当碗，尽管吃饭的动作斯文，这会儿也快见底了。
想来也是早上的劳作太消耗体力。
于念安不得不佩服他的适应能力，坐在这土坡上也能吃得那么香，再看了看自己还剩一个半的馒头，用筷子另一头夹起那个完整的递给顾深，“要不，你再吃点儿？我没动过的。”
“嗯？”顾深愣了一下，接着十分自然地将饭缸伸过去接住。
瞧他吃得毫无芥蒂，于念安盯着那进嘴的馒头，心里的怪异感又来了，顾深这两天的变化太过于明显，她总免不了往别的地方想。
收回视线，心想着，得找个时间跟顾深好好谈谈。
将剩下半块馒头塞进嘴里勉强咽下，把碗筷放到放饭点那里，于念安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不少村民就地躺着歇息，估计离上工还有一会儿，便跑过去跟林芝她们挤在一起，抓紧时间恢复体力。
另一旁的顾深，手里的馒头还剩两口，叶啸放完碗回来，见他还在吃，“啧”了一声，“我说哥们儿，都这个时候了，吃饭别这么斯文，大家都吃完了，你怎么还有这么老些？再不快点，待会儿可没时间休息了啊！”
顾深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三两下就将剩下的馒头解决，回去放碗。
再次折返回土坡时，于念安已经靠在林芝的肩膀上睡着。
如今九月的天，太阳并不热烈，阳光洒在她的脸庞之上，好像整个人都泛着光，有风吹过时，那散落在两边的发丝轻轻摆动。
顾深觉得，自己的心也好像被这风吹拂过一样，泛起涟漪。
下一秒，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看不太好，连忙将目光挪向一旁，走到叶啸那儿，坐着休息。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躺着，便抱住双膝，将头搭在胳膊上，闭目养神。
阳光把身上晒得暖洋洋的，正迷糊着，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吹响，把所有人从梦中惊醒。
“上工啦，都醒醒。”
远处传来大队长的催促声，顾深睁开眼，好半天才适应这光线，旁边的于念安等人也陆陆续续起身，伸着懒腰。
“哎，我这都还没睡着呢。”林芝小声的抱怨着。
于念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腰，点点头，“可不是嘛，我感觉下午站地里都能睡着。”
“行了，那边有凉水，都去清醒清醒，早点干完也好早点休息。”李芳给两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河沟，已经有不少村民从那里过来，看样子也是过去洗脸的。
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过去，于念安侧头看向一边同样有些呆滞的顾深，“你也去洗洗？”
“嗯。”
几人走到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于念安率先走下去，将手伸进水里，舒服地谓叹一声。
接着将水捧起泼在脸上，意识才逐渐清醒，其余的人见状，也跟着蹲下，往脸上拍着河水，再次走下地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倦意。
领了工具后，又开始收割着豆子。
下午干起活来，比早上更吃力，毕竟身体的机能跟不上，新鲜劲也没了。
而大队长还时不时在旁边喊上两嗓子，给大伙儿做着动员，于念安的脑瓜子“嗡嗡”地，汗水顺着脸颊流下，她都不想抬手去擦。
下午散工的时间，也比以前晚了许多，直到太阳完全落山，这哨声才终于吹响。
而晚上是不包饭的，一想到回去之后还要生火做饭，这碗带回去也得清洗，于念安的脑袋瞬间就大了。
明年，明年一定要想办法搬去县里，她是真的不想再体验这要命的农活了。
秋收，一辈子体验一次就够了，真不是她矫情，主要是这个工作量，根本不是她能承受的。
回去路上，连最欢脱的林芝都没了以往的活力，大家闷着声往前走，到岔路口时，象征性地挥挥手，算是作别。
于念安刚转身，就听身后顾深叫住了她。
“回去后记得用热水泡泡脚吧，能缓解一下酸痛。”
“知道了。”
顺嘴回应一句，但于念安转头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她连饭都不想做了，更别提去提一桶水进屋烧，再花时间泡。
现在的她，满脑子只有那张宽敞的大炕，甚至觉得下一秒躺上面就能立马睡着。
回到家后，将碗放在厨房，想着就这么睡吧，可浑身的灰尘她又实在忍受不了，换了鞋，拿上毛巾，准备就在水缸边上洗把脸冲冲脚，可那凉水一过脸，又给她激醒了。
想着不吃东西睡也不行，要么半夜饿醒，要么明天根本没力气爬起来。
一番权衡之下，她还是认命地回到厨房开始生火，准备煮两个鸡蛋凑合一下，又能补充营养，又能快速饱腹。
至于那两只鸡，今天实在没心情剁菜叶子了，从菜地里揪了两把，直接丢进喂食槽里。
今天就让它们自个儿叨着吃吧。
煮鸡蛋这东西，好的快，算上生火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就已经吃到嘴里，连锅都来不及洗，匆忙刷完牙后，于念安把院门一锁，就回到屋内，爬上炕。
甚至连顾深的事都没来得及想，沾上枕头就着了。
此时，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