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奴婢瞧着这花开并蒂就不错。寓意好,图样也精致。”谢青烟身边的嬷嬷突然开口。她是长宁郡主的陪嫁嬷嬷,谢青烟回府后便拨到了她身边伺候。
她这是怕谢青烟不小心说错话叫人传了出去,有损将军府的颜面,故而出声替徐掌柜解围。
徐掌柜朝她投去感激的一瞥,连忙附和道:“是啊,这并蒂莲寓意多子多福,琴瑟和鸣,再好不过了。二小姐来日嫁到侯府,必定能与夫君举案齐眉,儿女双全。”
这种恭维的话,任谁听了都会高兴。
谢青烟似是被她的话打动,不悦的神情渐渐淡去。“嗯,那就这个吧。”
“是。”徐掌柜笑着应和。“若二小姐没有其他的吩咐,奴家这便回去让绣娘们准备。”
谢青烟端起杯子送客。
芳菲阁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长宁郡主的。得知谢青烟想将凤凰图案绣在嫁衣上,先是一惊,惊讶过后便是深深的愧疚。
其实早在谢青烟被认回来的时候,长宁郡主便想要倾尽一切来弥补她。她甚至还动了进宫面圣的念头,想要为谢青烟请封,被谢将军拦了下来。
“我知你对烟儿心怀愧疚,想要给她最好的,但她才刚认祖归宗,规矩都尚未学全,还是低调一些为好,入宫面圣的事先缓一缓。”
“无功不受禄!烟儿既无功于社稷,也没有突出表现,请封的事如何叫人信服?若被有心之人知晓,反而会落人把柄,得不偿失。”
谢将军不是没脑子的人。
他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深谙为官之道。
长宁郡主这才打消了念头。
如今旧事重提,浓浓的愧疚再次将她包围。
这些日子,长宁郡主只顾着惦记谢清音,无暇顾及谢青烟,那压制下去的念头不免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白妈妈,烟儿流落在外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只要想到她吃不饱饭,还要被逼着做粗活儿,心里就煎熬得厉害......”
白妈妈正帮郡主捏着肩膀,思索片刻后答道:“老奴疼二小姐的心跟郡主是一样的。只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到底不比先皇,若没个正当由头,怕是无法替二小姐请封。”
长宁郡主怔了怔,好半天没有吭声。
纠结过后,她不得不认清现实。
她的父亲楚王与先帝虽是亲兄弟,但到底非一母同胞。先帝是贵妃之子,后来贵妃去世,转由皇后抚养长大,身份尊贵。而楚王的生母不过是个四品官宦之女,入宫后并不得宠,因生下皇子有功才得以晋为嫔。
早些年,楚王因替废太子说过话,一直被猜忌,至今不得重用。
她的确没什么脸面替谢青烟请封。
“就是委屈了烟儿。”长宁郡主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二小姐这是先苦后甜,日后嫁去侯府,便是未来的当家主母,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白妈妈一番哄劝,这才让长宁郡主收了泪。
说起儿女的婚事,长宁郡主不免又想起了谢清音。原本的婚事换给了烟儿,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上次有意结亲的那几家,近来可有消息?”
白妈妈为难地摇头。“先前说的是二小姐,她们多少有那么点儿意思。可如今要说亲的是大小姐,提了一嘴,就没了下文。”
长宁郡主忍不住叹气。“怨不得那些人,怪只怪命运捉弄......”
将军府的养女,说着好听,但跟亲生的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没有血缘的羁绊,谁知道日后将军府还认不认?
“高门大户指望不上,郡主不妨从新贵里头挑?总能挑到合适的。”白妈妈看着谢清音长大,不忍心见她沦落到给人做填房或是胡乱许个破落户,便有意引导长宁郡主看向那些品阶不高但家风清正的清贵人家。
这些人家身份地位不显,但却是妥妥的潜力股,说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了。
长宁郡主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便多留心一些,看看有没有与音音般配的。”
/
四海茶楼
“章兄今儿个怎么有空在这里喝茶?我还以为,你又去将军府了呢!”
“说起来,章兄也算是谢大小姐的救命恩人,将军府就没点儿表示?”
“众目睽睽之下有了肌肤之亲,不成亲的话说不过去啊!”
“就是!镇北侯府都退婚了,这谢大小姐名声尽毁,若是不嫁给章兄以后还有谁会娶她?”
一阵高过一阵的调侃声透过槅门传到隔壁,惹得屋子里的人频频皱眉。
“姓章?莫不是在御史府救下谢大小姐的那个书生?”萧祈头戴紫金冠,身穿金线绣制的纱衣,尽显贵气。“他们可真敢说!”
“谢大小姐再如何低嫁,也不会看上他!”
将军府养了谢清音十多年,耗费心血无数,即便不是亲生的,在婚事上也不会太随便。章昊一个穷书生,无权无势,不能给将军府带来任何好处。
这些人啊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坐在他对面的俊雅公子点头附和。“救人本是为了行善,他却妄想挟恩以报,非君子所为!”
“你们不觉得,落水一事十分蹊跷么?御史府办的宴会,他一个穷书生如何能进得去?还是外男禁止踏入的后内宅!就那么巧,救了谢家大小姐!”
“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谢家大小姐并非不懂礼数的人,又有功夫在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落水呢?”
“落水就算了,还挨了家法......真不知道谢将军是怎么想的!换做是我妹妹落了水,家里人心疼都来不及,居然还把人打得遍体鳞伤!”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在座的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他们虽说不学无术,但最起码的道德底线还是有的。
众人纷纷替谢清音鸣不平。
“萧世子,要不要把那书生找来教训一番?”有人开口提议道。
萧祈有些意动。
谢清音可是他好兄弟看上的姑娘,岂能容旁人染指?这个姓章的书生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妄想不该想的人!
“走,随本世子过去瞧瞧!我倒要看看,这姓章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萧祈猛地踹开隔间的门,带着几个小跟班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