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重新燃起了烛火。
谢清音烧水烹茶,不多会儿便已满室茶香。
刚经历了一场劫难,谢清音仍旧惊魂未定。好在为难时刻已经过去,煮茶的过程中慢慢地平复了心境。只不过满院子的尸首却提醒着今晚发生的事,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季舒白瞧出了她的不适,朝着青玄打了个响指。
青玄得了指令,一声口哨叫来两个同伴,三两下就把院子里的尸体清理干净。顺便,还把受伤昏迷的白芷抬进了隔壁房间,简单处理了伤口。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公子请用茶。”谢清音泡茶的技艺只学了个半吊子,庄子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茶,一切都只能将就。
季舒白倒是不嫌弃,随手接了过来。
以往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是碰都不碰的。可谁叫这是小丫头专门煮给他的,就算难以入口他也毫不犹豫地尝了两口。
“好茶!”季舒白昧着良心评价道。
谢清音知道他说的是客套话,并没当真。
“公子,院子已经清理干净了。”两人相顾无言时,青玄快步走了进来。
季舒白懒懒地嗯了一声,似乎并不关心他们是何身份,为何要夜闯庄子,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另外,还在假山后面抓到一个漏网之鱼,他自称是庄子的庄头。”青玄抬了抬手,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被两个黑衣人拎了进来。
谢清音看着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来。
她没忘了他都做过什么!
背主的狗奴才!
“这人是庄子上的?”季舒白顺口问了一句。
谢清音咬牙道:“是。就是他打伤白芷,联合那些山匪突袭了庄子。”
“山匪?”季舒白笑着挑眉。
显然,他早已知道他们的伪装。
谢清音紧了紧拳头,一口咬定是山匪。“若是寻常破皮无赖,又怎敢做出打家劫舍的举动!更何况,打劫的还是堂堂郡主的产业!”
其实,不管是山匪还是地痞都没差,一旦传出去,谢清音都将名声尽毁。可就算是遭人暗算,谢清音也不想叫人误会是她主动招惹了地痞流氓。
“嗯,我瞧着也像是山匪。”季舒白没有戳破她的谎言,而是顺着她的话给那些贼人定了罪。“既然是山匪,那便死不足惜。”
“本公子最见不得恃强凌弱的匪类!”他煞有介事道。
谢清音惊讶地抬眸。
她还以为,对方会以此为把柄来要挟她。毕竟,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可不光彩。她的处境已经够艰难了,若是再加上这么一条,这辈子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那丫鬟怎么样了?”季舒白见她魂不守舍的,索性帮她问了出来。
“头部遭到重击,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休养几日就没事了。”青玄答道。
谢清音顿时松了口气。
“多谢公子搭救。”这次,她带着足够的诚意朝着他行了礼。
季舒白心安理得地受了她的礼,然后假装无赖道:“本公子为了救你,可是牺牲很大。一句轻飘飘的道谢,就完了?”
谢清音刚落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
他果然是有所图谋。
难不成,是冲着将军府来的?
谢清音心思百转千回。她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她都已经被将军府赶出来了,只是暂时挂着个养女的头衔罢了。
“公子想我如何报答,不妨直说。”谢清音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她并非不懂感恩,但若对方想对将军府不利,谢清音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季舒白被她的模样逗笑了。“放心,本公子对你这种小丫头不感兴趣!”
青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
三爷撒起谎来还真是面不改色!
大半夜的不睡觉,特地跑来找谢大小姐,这还叫不感兴趣?
口是心非的男人!
谢清音闻言,怔了怔,继而脸上如同火烧。
她何时说他对她存了什么心思了?
“公子想来知道小女子的身份,我便不拐弯抹角了。我不过是将军府的养女,不受宠才被送到庄子上。除了少许钱财傍身,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且小女子命中带煞,就连家人都对我避而远之......”
谢清音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就是想要告诉对方,她于将军府而言,微不足道。若想要借她来挟制将军府,是行不通的。
季舒白听了这话,都要气笑了。
她觉得他救下她,是别有用心?
好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本公子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用得着攀附将军府?”
“区区一个将军府,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
这一点,青玄深以为然。
我家公子贵不可言,还真不是将军府能够比肩的!
谢清音咬了咬唇,试探地问道:“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报酬?”
“本公子身边缺个红袖添香的......丫头!”季舒白故作沉思了片刻,说道。
谢清音张了张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竟想让她做丫鬟!
“你若是觉得勉强,那便算了。”季舒白理了理袖口,端起桌子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好,我应了!”谢清音想着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总好过别的要求,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小女子深居简出,出门多有不便......”
“本公子也不是日日都需要人伺候笔墨。”季舒白似乎早就想到了这茬儿。“待有用得着的时候,我会叫人传信于你。”
“期限?”谢清音又问。
“等本公子何时腻了,自然就不需要你再报恩了。”季舒白说了个大概。
谢清音想着以对方的心性,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把她抛到脑后,并没有多想。
季舒白奔波了几天,此刻已经累到了极点。
青玄朝他使眼色时,他终于肯起身。
离开之前,他扫了跪在地上的庄头一眼。“这个人不能留。”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谢清音早有打算,不必他提醒也知道该如何处置。
背叛她的人,该死!
谢清音缓缓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剪刀,走到被绑着的男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利刃狠狠插/进了对方的胸口。庄头瞳孔瞬间放大,来不及哼一声就没了呼吸。
季舒白见到这一幕,眼里闪过一抹欣赏。“不愧是大将军的女儿,出手就是果决!”
谢清音第一次杀人,难免会害怕。
方才她是一时冲动,想要替白芷报仇。可在看到庄头断气时的狰狞面孔时,她后知后觉地一阵后怕,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躯。
季舒白想要伸手扶,但还是忍住了。
不狠一些,她今后如何在云谲波诡的京城立足?
任何事总会有第一次,她要自己学着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