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掌柜能在京城混得开,是因为他行事谨慎,且有着极其敏锐的第六感。
手下的人一夜未归时,他便察觉到了不寻常,趁着天还没亮就偷偷地离开铺子藏了起来。只等天一亮就出城,离开这是非之地。
故而,衙役们去江记杂货铺拿人时,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不过,江掌柜没落到官差手里,却也没能逃离京城。他刚出城不久,就被人盯上了。
“是他吧?”
“体型微胖,戴员外帽,应该没错了!”
两个做农户装扮的汉子对了一个眼神,悄悄地跟了上去。
就在江掌柜以为脱离危险想要找个客栈打尖儿,被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两人一棍子敲晕带走了。醒来时,人已在昏暗的地牢中。
“呜呜呜......”他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不免挣扎起来。
可惜,手脚被绑,一切都是徒劳。
谢清音蒙着面纱,顺着台阶而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难怪她觉得眼熟!
她还是谢家大小姐的时候,经常光顾江记杂货铺。只因那里的东西比别家的东西都要新奇有趣,价格还便宜。如今,她算是明白了。
那些稀奇玩意儿,怕是他从天南海北的贼人手里低价收来的。
这江记杂货铺就是个贼窝。
“你们是谁,为何要绑我?”江掌柜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谢清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谢青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一再铤而走险!”
“你说什么,鄙人听不懂。”江掌柜眼神躲闪,一看就是在撒谎。
谢清音倒是不急。
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慢悠悠地开口。“你的那些手下,嘴巴确实挺严实的,严刑拷打一番都没把你供出来。”
江掌柜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既然不是他的手下出卖了他,她又是如何得知他是幕后真凶的?
不,她既然连背后的雇主都查到了,说明是个极有手段之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坏我好事?”江掌柜眼里迸射出不甘的怒火。
“你不用知道我的身份。”谢清音的容貌和声音都做过伪装,且遮得严严实实,估计连长宁郡主来了都不一定认出她来,更何况是只有几面之缘的江掌柜。“你只需知道,你下半辈子要在这里度过就行了。”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人只有活着,才能为了他造下的孽赎罪。”
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况,谢清音还要留着他做人证呢。
谢青烟一次次的栽赃陷害,不能就这么算了。
以前,是她想岔了。
就算她是被抱错的,她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凭什么要一再地任由谢青烟欺负?谢青烟是将军府的女儿没错,但这也不能成为她肆意妄为的挡箭牌。
将军府的养育之恩,她可以用其他方式报答,完全没必要为了所谓的恩情就丧失本性,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
原本,她都离开将军府了,以前的事她打算既往不咎。反正以后跟将军府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交集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偏偏谢青烟非要作死,逼着她离开将军府不说,还找人来羞辱她,那就别怪她新账旧账一起算。
江掌柜见不用死,狠狠地松了口气。但谢清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打断腿的双腿,挑了手筋,再把舌头割了......”
“反正这些他以后都用不着了!”
“是!”跟在她身后的护院齐声应道,说着就要动手。
江掌柜吓坏了,连连求饶。“别,别.......我招还不行吗?”
“是,我是收了银子,不过我并不知道对方身份......”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说实话。”谢清音打断了他的话。“不知道对方身份?以你这般谨慎的性子,接下这桩生意前怎么会不打听清楚雇主的情况?”
“那个叫香草的丫鬟能熟稔地摸去你的铺子,想必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吧?”
“需要我把你们以前做的那些事一一列举出来吗?”
有些事情,谢清音以前或许不明白,但谢青烟一次次的得逞,谢清音如何能不起疑。那下在糕点里的毒药从哪儿来?谢青烟又怎么会说病倒就病倒,就连太医都看不出问题来?还有她几次出门,都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谢青烟不可能动用将军府的人,有很大的可能是在外面找了帮手。
“谢青烟回将军府之前,在金陵生活过一段时间。这么巧,江掌柜也是南方口音.......”谢清音半真半假的话,令江掌柜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
原来,他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了!
亏他还自以为高明,有杂货铺打掩护,暗地里做些非法勾当!
“是,是谢二小姐指使的。我跟她早在金陵就见过面了,后来在京城遇见,她还在铺子的后堂住过几日......”这回,江掌柜彻底认栽了。他将谢青烟如何找上她,又托他办过哪些事情,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
“毒药是我找人帮她配的,我行走江湖多年,认识不少江湖郎中......”
“还有那能乱脉象的药,也是她找我买的......”
“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如何能够驱使得动你一个老江湖?”谢清音提出了疑问。
江掌柜见瞒不过去,只得解释道:“我,我与她娘早年有过一段......哦,我说的是她的养母......”
“在金陵的时候,她娘儿俩过得挺苦的。那娘们儿早早地就死了相公,不得不卖身为奴,在一大户人家帮佣......有一回因为偷盗主人财物,被打了个半死,还是我找人给她看的伤......”
“不过,她家里虽然穷,但那娘们儿对她这个女儿倒是不错......吃穿用度不比大户人家的主子差......”
江掌柜回忆着,带着几分怀念的感伤。
谢清音听得直皱眉。
这跟谢青烟叙述的可完全不同。
她称,在养母家被苛待,吃了上顿没下顿,很小的时候就帮着干活儿,还险些被卖进花楼。
谢清音不动声色,继续追问。“你说,她养母对她不错,那她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来的?”
“伤,什么伤?”江掌柜被问得一头雾水。“哦,她说是在来京城的路上遇到了流民,因为哄抢食物被人推倒所致......”
“我离开金陵的时候,她还好好儿的呢。”
谢清音听到这里,越发好奇起来。
难不成,他说的谢青烟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