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到将军府传唤时,香草不禁暗暗着急。
在将军府,她说什么都行,反正有二小姐护着,没人能动得了她。可一旦出了将军府,她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谁都能踩上一脚。
香草频频朝着谢青烟使眼色,让她想法子拖延一二。
谢青烟咬着唇,一脸的为难。
她先前可是一直在替谢清音说话,虽说是明褒暗贬,但此时反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届时,肯定会留下一个表里不一的印象。
在她嫁进镇北侯府之前,决不能失去谢家人的信任。
“你就说记错了!谢清音偷来芳菲阁,是七月十八之前......若问得仔细了,你就说记不清了!”谢青烟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叮嘱。
香草有些害怕,小声恳求道:“小姐,能不去京兆府吗?”
她害怕撒谎的事被戳穿,惹得官老爷打她板子。
“你若是不去,岂不是显得心虚?”谢青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总之,要一口咬定是谢清音拿走的玉佩!”
谢青烟也怕啊。
她怕谢炎查出,她将玉佩随意送给了别人,还冤枉谢清音。
无奈,香草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衙役离开。
长宁郡主因为头疼,回去小睡了片刻,所以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到了午膳的时辰,依旧不见白妈妈的身影,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句。
“白妈妈去了京兆府,还未回来。”丫鬟答道。
“问个话,要去那么久?”长宁郡主习惯了白妈妈伺候,不喜欢她离开身边太久。
“不光白妈妈,芳菲阁又叫走了好几个下人。”丫鬟犹豫着开口。这些事本不该告诉郡主,让郡主烦心的,可眼看着事态越来越诡异,她也不好瞒着。
长宁郡主扶着额头,感觉刚平息下去的头疼又开始发作。
丫鬟正要去请大夫,白妈妈就面色沉沉地从外头走了进来。
“妈妈可算是回来了......”丫鬟暗暗松了口气。
白妈妈上前给长宁郡主行礼,将案件的经过如实地说了一遍。“虽然好几个丫鬟一口咬定是大小姐拿了玉佩,但具体哪天,什么时辰却对不上......府尹大人不得已对那几个丫鬟动了刑,有人受不住,说......说是香草让她们统一口径将矛头指向大小姐的......”
“香草?就是......青烟从府外带回来的那个丫鬟?”长宁郡主对她有些印象。
“是。”白妈妈恭敬地答道。“这丫头看着老实,实则心眼儿不少......大小姐落水,似乎也跟她有关......”
“连大小姐都敢攀咬,谁给她的胆子!”长宁郡主听完,不由得怒了。
白妈妈没有接话。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朗了。
谁给的胆子?
自然是谢家的主子们!
谢青烟回府后,上到大将军和郡主,下到府里的下人,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他们或是带着愧疚之心想要弥补的,或是想要巴结讨好,无不对她言听计从。
谢青烟掉一滴眼泪,他们都要难受好几天,更何况接二连三的受伤。
他们对谢青烟有多维护,对大小姐就有多排斥。
下人们也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的。
久而久之,自然不会将大小姐放在眼里。
不过,这些话,白妈妈可不敢当着长宁郡主的面说,怕戳了她的心窝子。
“一个奴婢而已,犯了错赶出去便是,郡主可别气坏了身子。”白妈妈非但不能提其中缘由,还要尽力安抚。
长宁郡主却无法容忍这样的下人在将军府胡作非为。“她是烟儿的贴身侍女,代表的是将军府的颜面。却在外四处败坏音音的名声,闹得她们姐妹失合......”
“去,把人给我带回来,当着府里下人的面杖毙!”
白妈妈有些为难。“她毕竟是二小姐的婢女......”
当初说让香草学规矩,二小姐都舍不得她吃苦。如今要杖毙,二小姐怕是更加接受不了。
提到谢青烟,长宁郡主果然犹豫了起来。
“不过是丫鬟,以后再挑两个好的便是。”在她眼里,香草只是个下人,犯了错就要受罚。
白妈妈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谢青烟踩着虚弱的步伐进了屋,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长宁郡主面前。“娘亲......你救救香草吧,二哥一路拖着她回来,她就剩下一口气了......香草陪着我一道上京,好几次救我于水火当中,她虽然犯了错,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二哥打死......”
谢青烟一边说,一边痛哭流涕,哭得双眼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心疼。
长宁郡主看着她这副模样,欲言又止。
还是白妈妈上前一步,将她扶了起来。“二小姐还病着,怎能跪着......若是病情加重了,郡主又该担心了......”
白妈妈其实挺瞧不上谢青烟这种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做派。
她可是郡主的女儿,父亲是骠骑大将军,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女,不说像大小姐那般落落大方,也该有个贵女该有的样子。
遇到屁大点儿事就掉眼泪,像什么话!
“白妈妈说的是,你身子弱,就别跪着了。”长宁郡主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拉她到身旁的榻上落坐。“娘知道你与那丫鬟感情非同一般,可你是主,她是奴,身份有别......”
为了一个丫鬟,对着她下跪,长宁郡主心里若说没有疙瘩是不可能的。
她的女儿,怎能为了一个下人动不动就哭着求人。
谢青烟却不管不顾,挽着长宁郡主的胳膊撒娇。“娘......香草救过我,是我的恩人,我总不能恩将仇报,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吧!”
“况且,她也是一时想岔了才会口没遮拦,冤枉了姐姐......她已经知道错了,就饶她这一回吧!”
“我以后一定对她严加管教,绝不再犯!”
谢青烟又是打感情牌,又是信誓旦旦的发誓,缠着长宁郡主不放。
长宁郡主本就头疼,被谢青烟这么一阵推搡,脑子越发疼得厉害。
白妈妈见状,脸都黑了。“二小姐,郡主头疾发作,该用药了!”
她没把话挑明,但也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谢青烟这才发现长宁郡主脸色苍白,眉头紧蹙,这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关切地问道:“娘亲,可是头疼得厉害?都是烟儿的不是......烟儿不该拿这些小事来烦您......”
长宁郡主看着那张酷似自己少女时期的脸就忍不住心软。“不是什么大毛病,一会儿扎两针就没事了......”
为了早些平息此事,长宁郡主到底还是妥协了。
她命人去传话给谢炎,让他莫要滥用私刑,免得闹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