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还在楼府时就不怎么喜欢与这些小姐打交道,大多只是点头之交。
许清的目光在她俩之间来回流转,心中满是疑惑,于是向楼红绫询问道:
“你们认识?”
司马清婉见状接过话:
“从前楼将军和家父相识。自然是见过楼小姐的,没想到……她现在到陛下身边服侍。”
说到最后,她的眼角透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笑。
傻子都听得出她的嘲讽之意,更何况自幼在宫中便受尽宫人的冷眼,对察言观色极为敏锐的许清。
他眼中瞬间闪现出一丝不悦,脸色立刻收敛回了肃容,此时,他对司马清婉的好感也**然无存。
他没再多言,也不想再看她,挥手示意她退下,稍微侧过脸对楼红绫温声道:
“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诶……陛下。”
司马清婉还想说什么,许清只留给了她一个扬长而去的背影,徒留她站在原地,神色尴尬。
楼红绫发现许清的步子愈发沉快,不似刚才一般悠然信步,便知他心中不悦,细声劝导:
“陛下,司马丞相对您忠心耿耿,她的女儿也不可轻慢啊……”
许清的脸色着才缓和下来,转言好声道:
“朕只是见不惯她这般看轻你。”
楼红绫一愣,心中微悸,原来他是担心自己啊,一股暖意在心间流淌,但她很快收敛情绪,脸上依旧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许清见她坚持,这才松口:
“好,朕答应你。”
楼红绫方才释然一笑,哄孩子般对许清道:
“那陛下快些入席吧,可不能让群臣等得久了。”
“陛下驾到!”
随着使者一声洪亮的传令,宴会中众人的欢颜笑语即刻停止,众人连忙离席跪拜于侧。
许清踏入席间,宫娥太监其后手捧华盖、宫扇,羽饰飞扬。
许清头戴通天冠,九寸之高,巍峨庄重。冠顶微斜,前饰山峦,十二附蝉栩栩如生,交相辉映。
他目光如炬,腰间革带上宝石熠熠生辉,长长的佩绶随他脚步轻晃。
在众人谦卑恭敬的躬礼之中,邓楚墨脸上却满是不屑,明明自己无论才能文武皆在许清之上,凭什么要让这个傀儡一般的皇帝享受万荣之光。
“众爱卿平身。”
随着皇帝入场,表示宴会正式开始,许清微开双手示意入席,
宫女们身着素色曲裾,头梳成垂云髻,头戴小巧银簪,迈着细碎而整齐的步伐,如行云流水般穿梭于席间。
她们手托漆木托盘,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青铜食器,盛着珍馐美馔。
每到一桌,她们微微欠身,动作轻柔又整齐划一,将美食呈上。
与此同时,大殿一侧的乐师们开始奏乐编钟、编磬前的乐师双手持槌,敲击出悦耳明快的旋律。
一片雍容华贵之盛气。
与邓太后同坐尊位,拱手示意:
“太后近来身子可好?”
邓太后和蔼一笑,如同一个平易近人的长辈:
“有劳皇帝孝心,哀家身体康健。”
每年都要在群臣面前上演这一出母慈子孝,许清深觉心累,幸好两人都无意与对方过多交谈,随后许清便将注意力转向问候群臣。
宴席内,大家抛却繁缛沉规,尽情畅饮,难得和谐。
各路名流贵族入座一旁,楼红绫不禁偷偷用余光瞥着席没上辈子熟悉之人。
啧,那个一身赭红华服,肩落狼袄篷的像孔雀一般的人,不用多说便是邓楚墨了。
再一移眼落向他身旁空着的座位……
诶?那应该是他大哥邓以竹的位置,她凝神回想,上一世她对这个邓以竹印象还不错,不仅面若君子,还才华横溢,精通乐曲书法,可不喜争斗,高洁如世中晶莹雪,这才让他的弟弟邓楚墨得到重器。
可即便如此,邓楚墨依旧将他兄长视作仇敌,始终未掉以轻心,想必上辈子即位后,定然不会放过他哥哥……
她心中不禁冷笑,邓楚墨就是一个既自卑又倨傲的矛盾体,这样的性格,从来不会真正的相信谁。
一不留神,却对上了与邓楚墨的眼神,他嘴边漾着莫名的笑意,楼红绫不露痕迹地迅速躲闪,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忽然,楼红绫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抬头一看,只见岳落上身微微前倾,胳膊肘撑在桌上,一只手杵着下巴,整个人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落在楼红绫身上。
她脸色显现出几分怀疑,这个岳落举止太为古怪,难以探究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改天一定要找机会好好问一问。
目光与他交汇的瞬间,岳落像是突然回过神,他不慌不忙,信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动作优雅流畅。
酒杯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他微微低下头,凑近酒杯,随后眯起眼睛细细品鉴起来。
岳落心底纳闷,怎么她每次见到自己都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自己难道不是救了她很多次吗?
讲罢,他忍不住又抬眼瞧了她一眼。
两人正好又对视,楼红绫的眼里依旧满是打量与警惕,那眼神就像一把锐利的刀,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她去吧
另一边,李尚烟原本满心期待邓楚墨能在众多女子中留意到自己,她精心打扮,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刻意的妩媚。没曾想他一直在盯住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疑惑地探寻,锁定了上座许清身后一个宫娥的身影。
李尚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她眯起眼睛,仔细凝视。
王公子弟从前总会有交集,她们这些官家女子相互多少都认识一点。
留意到她脸上显著的特征,借着从前的印象,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名,楼红绫?
原来他的楚墨哥哥一直在盯着的,是那个低贱的婢女!
她原本以为楼红绫如今在哪个永巷里浣衣做着最卑贱的苦力呢!居然还能成为御前宫女?
她涂抹得艳红的嘴唇用力一咬,露出几许不可置信的恨意。
身边坐着的司马清婉美目稍眯,打一开场她就发现李尚烟铆足了劲向邓楚墨搔首弄姿的,可惜人家世子瞧都没瞧她。
司马清婉虽平时一副清婉娴静的外表,心思却若渊潭一般深不可测,她装作不经意地缓缓开口:
“尚烟姐姐可否瞧见陛下身旁的那个女子?”
“哼,看见了,是楼红绫。”
李尚烟没好气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