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陆祯见状，慢悠悠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一会儿，吐出一片茶叶。
这便转向姚达，一脸嫌弃。
“姚大人，你给我这茶，好苦！”
说完，他又转向长公主：“阿姐，你尝尝，是不是真苦？”
茶苦？这可是上等八宝茶。
等等，姚若雪说过，那位最不喜欢八宝茶！
难道三皇子是……
姚达一怔，心彻底凉到谷底。
这短短的一瞬，他百转心思，叹口气，朝余进深深望了一眼。
余进将一切看在眼里，良久吸一口气，摇摇头。
“姚大人，我可是听你吩咐才照做的。你答应我事成，准我升任御林军都指挥使。不记得了吗？”
“你！”
姚达借势跳起，气急败坏。
“老夫何时跟你说过这话？”
“说没说，确实无从查证。但是有一个人的话，长公主要听一听。”
林正云说完，示意苏颜将手中锦盒递上。
打开后，众人错愕。
前象州刺史刘文玉的人头，和他多年来存下的与姚达的书信。
其中，就有姚达让他在象州伺机除去林轩墨的铁证。
还有姚达与钱通合谋，勾结大雍牙人，在凤鸣关贩卖私奴的相关证据。
一开始，林轩墨没想明白刘文玉为何一心寻死。
但后来路上，他才理清。
那是边关，贩卖人口，难免混进两国细作。
这其中很可能藏着另一条线：里通外国。
所以，钱通暴露，刘文玉也逃不过被牵连的事实。
即便林雄活着，也未必保得住他。
他倒不如一死，彻底掀翻姚达。
为林轩墨晋位世子，添上一功，至少能保全一家老小。
“姚侍郎，姚大人，如今你又还有何话说？”
长公主的声音，冷得吓人。
姚达慢慢取下官帽，一脸惆怅！
“老夫，无话可说。请公主治罪！”
咚！
苏颜跪下了：“民女有冤！”
林轩墨走到一位衙役身边，夺过人家手中的木棒。
站到苏颜一侧，望着姚达一脸邪笑。
“姚大人，我要是没记错，你可是答应我打回去的。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
离开了刑部，阳光下的林轩墨深舒口气。
街上人来人往，百姓依旧忙着各自生计。
他推着林正云，身边跟着苏颜。
是时候去给老爷子上柱香了。
穿过街巷，来到国公府门前，只见又有一队衙役等在门口。
看服饰，是京都府的官差。
见过文远侯，带头的捕快转向了苏颜。
“少夫人，还请您跟我们回趟衙门。”
苏颜被带走了。
京都府查办刺杀姚达之前的多起连环命案，找到她头上。
林正云吩咐不得用刑，捕快也不敢上枷。
林轩墨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当着外人，他表现很镇定，紧握着苏颜的手。
“放心，生死都那么多次，我会有办法。”
苏颜摇摇头，眼角的泪不敢落。
“没事，我相信你。”
她懂，林轩墨给的不是承诺，而是决定。
他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可她更明白，林轩墨如果有办法，他就不会说。
……
拜过爷爷，来到梧桐苑，林正云指着石桌。
“就是这，我刚睡下就被下人叫醒。是高手，近身出手，他都来不及反应。”
林轩墨走到树下，拿起一片掉落的树叶。
“不是不反应，是爷爷不想出手。”
“不想？你怎么知道？”
“洞天境高手，百步之内的风吹草动，难逃感知。”
林正云没机会接触武道，他不懂也在情理之中。
像是想到什么，林正云急道：“还有件事，你请封世子的圣旨，你爷爷给你了吗？”
林轩墨顿了顿，丢掉树叶，摇摇头。
“难道是为了这圣旨？”
林正云转动四轮车，慢慢来到林轩墨身边。
“此事，只有你我知道。遗失圣旨，也是重罪。”
京都风云变幻，荣帝偶尔苏醒，但为时不长。
太医院对此，也束手无策。
现在的关键是林轩墨的身份。
严格来说，他就是个庶人。
找不到圣旨，他这个世子，便得位不正。
至于存档，没陛下旨意，即便调阅查证，谁敢说此刻还作数？
如此一来，要救苏颜，也就难上加难。
送走林正云，林轩墨一个人立在梧桐树下。
……
老爷子的死因，必然也要查证。
从管家那要来了前来吊唁的名册，林轩逸的名字，赫然在目。
边关历练，有战功，有兵权……怎么看，他身上都有老爷子的影子。
可他不是世子，甚至不是武威侯世子。
难道是他？
正在这时，管家来通传。
三皇子邀林轩墨明日一起到猎场围猎。
苏颜入狱的消息必然已经传开。
这个时候找自己，除了拉拢、要挟，还能干嘛？
总不会是看上自己风流倜傥吧。
……
林轩墨应下了三皇子之邀，面上虽波澜不惊，但心中却焦急如焚。
难不成真要委身权贵，才能救出苏颜？
这种无奈并非第一次经历，他懒懒靠向梧桐树，举目望向天空。
咔嚓一响！
林轩墨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极速下坠。
落地，抬头，上面已经封死。
四周灯火通明，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不大，建在梧桐树下，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张画像，是一个女子。
一张香案，放着的贡品水果都已经开始腐烂。
圣旨也在香案上。
林轩墨双眼一亮，喜不自禁：老东西，差点吓死自己！
这么重要的东西，原来一直藏在府里。
但，这女人是谁？
看样子，记忆中也不是奶奶。
难道是林雄在外的相好？
画像右下角只有成画的时间，掐手一算，那都是四十年前。
也就是说，即便这女人活着，现在也是个老太婆。
刚要转身找出口，林轩墨顿了下脚步。
不对，这女人自己好像见过。
想到这，他再次回身细细观看。
这……
南宫羽！
真武殿武堂弟子。
当年九州会武，她是那届弟子中的代表之一。
临行，曾到后山禁地拜见过自己，算是一面之缘。
林雄年轻时见过她？还是说两人有过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推测。
既然是自己的后辈，那今后也不用供着。
老爷子的仇，等救出苏颜，自己一定找机会报！
出去的机关倒是明显，就在墙上。
拿了圣旨，离了密室，林轩墨的心，总算有了底气。
这次，苏颜不用死了。
……
对手出手快，自己前脚走出刑部，后脚就把苏颜抓了。
林轩墨不敢怠慢，拿着圣旨匆匆进宫去见太子。
用世子之位的圣旨，换苏颜一命。
听说林轩墨深夜求见，太子陆桓到不意外。
恰逢长公主来，这便在东宫的偏殿传召。
林轩墨不是墨迹的人。
一进门，手捧圣旨，躬身启奏。
“草民林轩墨斗胆，恳请太子念在娘子所杀之人皆贪官酷吏，饶她一命。我愿意用世子之位保她，还请太子殿下开恩。”
陆晚晚坐在一旁，轻咳一声。
纤细的玉指，轻轻敲击着身旁的茶桌。
“好你个林轩墨！你把皇家的恩赐当什么了？你娘子苏颜，又把大乾律法，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