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墨一听陆晚晚这话，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
“公主，这事咱得理论一下。法不法先放一下，您意思是，姚达不该死，钱通不该杀？”
太子坐在正中，侧身对着姐姐，闭目养神。
陆晚晚闻言，掀起眼帘，神色肃穆。
“本宫何时说过这种话？”
林轩墨抓住破绽，双眸一缩：“既然该杀，那我夫人何罪之有？”
陆晚晚微微一滞，美目一转：“本宫的意思是，他们也不该死于江湖人之手。”
“事有对错，人有善恶！若朝廷法度以人为本，使贪官酷吏不敢以身试法，那又何需江湖人出手？”
林轩墨当仁不让，据理力争，直言不讳。
“人，我救定了。草民也不是来找殿下委屈献媚，我只是告知。”
林轩墨已经嗅到算计的味道，当即也不愿废话。
“大胆！你竟敢出言不逊，威胁本宫？”
陆晚晚娇躯微颤，凤目含威，显然是动了气。
“草民只是替自己夫人说几句心里话，得罪之处，还请太子、长公主殿下恕罪。”
说完，林轩墨放下了圣旨，微微抱拳，转身就走。
“慢着！”
太子陆桓发话了。
深吸口气，他徐徐坐正身子，活动一下筋骨。
那消瘦的脸庞，略有倦容，深邃的眸子藏在有些晦暗的眼眶下。
“林轩墨，本宫想设立一个衙门，专职查办官员贪腐，只归陛下挟制。你，可愿为本宫分忧？”
这不就是东厂、锦衣卫之类吗？
林轩墨停下脚步，舒口气，转过头。
“您还是直接说，怎么才肯放了我夫人吧。”
陆晚晚叹口气：“林轩墨，你是真傻吗？看不出这就是太子殿下，给她的活路吗？”
不是看不出，而是不相信。
真要是查贪，维护民生，换谁都支持。
但这种机构，十有八九到最后都是尾大不掉，反成贪腐帮凶的存在。
再说，太子现在只是监国，有什么权力设立衙门。
即便有，他办这种事，到头来，跟他出头的，除了做替死鬼，能有几个善终。
猜到林轩墨的顾虑，陆桓再次沉声。
“你若帮本宫，苏颜之事便不难。她的事，就是奉本宫之命行事，本宫自当保她。”
“臣遵旨！”
不考虑了。
只要能救苏颜，林轩墨不愿多想。
看着他拿了太子令牌火急火燎离开，陆桓这才放松了身子，斜靠着椅子。
“阿姐，你刚刚失态了。”
陆晚晚淡淡一笑，眼底不经意闪过一丝神伤。
“世人皆说他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目无王法。都敢当着我和老三，把姚达一棍打瘸！但你看看他对自己娘子……说实话，哪个女子不愿有这样一位郎君？”
太子点点头。
“人无完人。也好，至少他有软肋。”
……
京都府外，林轩墨搓着手，焦急地来回踱步。
抬眼间，苏颜已立在门口，默默注视了他许久。
……
第二天，三皇子的护卫早早就等在国公府门外。
林轩墨带着苏颜，一起坐进了马车。
车子悠悠出京，碾过崎岖，直到皇家的猎场也未曾停下。
苏颜不安：“这是去哪？”
林轩墨摇头：“不知，再等等。”
又行了五里，一座规整的圆形小山丘上，矗立着一座依山而建的宫殿。
宫殿外墙砖瓦都贴了金箔，日光下金光熠熠，庄严华贵、富丽堂皇。
四周刀枪林立，旌旗招展。
一个个护卫的士兵神情严峻，严阵以待。
林轩墨与苏颜下车。
看着直通半山正殿的台阶和立在一旁的三皇子陆祯，二人满腹狐疑。
这是哪？他要干嘛？
嗷呜——！
一声嘶鸣，似从地下传出，震得整个小山丘和宫殿的地面轻轻一晃。
接着，一道华光冲天而起，直透天际。
其中，符篆、铭文无数，光影交叠，绚烂多姿。
片刻后，嘶鸣渐渐散去，震动也逐渐平复，那冲天华光也消失无踪。
苏颜紧紧抓着林轩墨的胳膊，眼神中的惶恐根本藏不住。
林轩墨敛着眸光，细细看过周围地形和山上宫殿建筑布局。
混沌困妖阵，没跑了。
宫殿就是阵眼位置所在。
只是，从刚刚升起华光的光影亮度来看，阵眼所在的力量，似有不足。
陆祯徐徐上前，望一眼半山的正殿，转向林轩墨与苏颜。
“无妨，一天闹一次或几次，但它现在还出不来。”
苏颜嘴快：“什么东西出不来？”
陆祯背过手，苦苦一笑。
“世人知道漠北苦寒，知道西夷丰饶，也知道南海、东洲奇珍异宝无数……却不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世界，可不止是有人。”
林轩墨抬步拦在了他与苏颜身前，打断了三皇子。
“殿下，你找我来，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陆祯顿了顿，后撤一步，抱拳躬身。
“请世子，救我一命！”
这是干什么？
林轩墨赶紧扶他：“有话好好说，你这么玩，我可不奉陪。”
“你若不答应，我、我给你跪下！”
“使不得！”
林轩墨不敢受他的跪，这一跪可不是生死无悔的结拜大戏。
肯定是要自己命的买卖！
“那你答应救我吗？”
陆祯抬起眼，眸子里隐隐有泪光，看上去委屈满满。
“殿下，你总得让我知道是什么事，才好说帮不帮你吧。”
陆祯这才抹掉眼底的泪，立直身子，旋即再次看向那宫殿。
“那就是我和昭荣婚后的居所——常封殿。而这些守卫，便是你林家的林家军……下面镇压的，便是天下九大妖魔之一的荒狼王！”
“什么！”
林轩墨夫妇均为大惊！
景元六年，真武殿捕获此妖，以混沌困妖阵将它囚禁于此。
同年，林家军进驻此地，就再没离开过此。
世人只当林雄拥兵自重，屯军京都猎场附近，却不知皇家藏了如此之大的秘密在此。
当时，荣帝最小的胞弟，硕亲王和王妃也驻守此地。
五年前，他们夫妻为了加固封印，将自己亲儿子献祭阵眼……
一年后，夫妻二人也一同献祭。
这便是人皇血脉封印之法。
现在轮到三皇子和昭荣，甚至是他们的孩子。
真武殿每年都会有人来此，一是巡察是否异常，二是收缴贡金。
据此百万里的天魔域，妖魔无时无刻不在觊觎大地上的生灵。
真武殿，为保人间太平，从未放弃过与他们的厮杀。
因此，各个帝国，每年都向他们进贡，补充军需。
……
三皇子说完，苏颜早已震惊莫名。
这等秘闻，她别说听，就连想都未曾想过。
只有林轩墨，一脸惆怅，不见什么惊惧之色。
圣灵星到底是从未变过。
还以为这一世，能远离这些。
没想到这么快，自己的脚下就压着妖魔。
回家的路上，苏颜靠在他肩头，身子一直发颤。
“轩墨，我们怎么办？”
“此事我要再想想，好好想想。”
“可……可再过十日，昭荣和陆祯就要结婚了。”
林轩墨垂下头，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涉及封妖，昭荣，他不知还该不该救。
苏颜似是察觉到他动摇。
“你忘了在临县驿馆汇合时，你答应昭荣的话了？”
“颜儿！你胡说什么？你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