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幽怨的歌声还在继续。
声音似女子又似孩童。
可声音传出的方向却没有人,远远地隐约看见一口被杂草盖住的枯井。
燕云音自然也看见了这口枯井。
眼前一幕的出现让众人不自觉想起方才那名女子说的话,顿时面色一白。
燕云音也想起了那话。
她抬手指着前方枯井,将手中绣帕用力扔在地上,“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刚刚说话的那个人呢!给本公主滚出来!”
话音落地,没有人回应。
在场的众人相互看看,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之前说话的人了。
见状,燕云音似乎气极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面受到了羞辱。
沈独清站在众人身后,神色淡淡,静观这一场闹剧。
她向来不是什么好奇心极重之人。
对于枯井中到底有什么,并不感兴趣。
答应前来也只是因为不能拒绝罢了。
本以为会遇什么难以逃脱之罪,现在看来。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沈独清轻捂着嘴,压下声音轻咳两声。
即便是身上的披风足够温暖,但也挡不住病弱之躯的本能。
但,沈独清想顺心,有人却偏不如她的意。
之前站在角落的那名女子走上前,对着燕云音缓缓行礼,眼神却时不时看向沈独清的方向。
“臣女宋玉妆有一计。”
看着她,众人面带不解,有些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燕云音同样不明白,皱着眉盯着眼前的宋玉妆。
但想着宋玉妆之前不断望向自己的眼神,沈独清又好像知道了什么。
果然,宋玉妆随后的两句话就印证了沈独清的猜想。
只听宋玉妆再次开口,“听闻裴大人乃是燕国最聪敏之人,相信他的夫人自然旗鼓相当。”
“不如就让裴夫人前去一探究竟。”
宋玉妆抬起头,两人对上视线,沈独清有些不解。
她未曾和此人有过交集,她为何要针对自己?
思索片刻,沈独清便不再去想。
害人大抵是没有缘由的。
瞧着燕云音明显高兴起来的脸色,沈独清移步上前,轻轻开口,“独清向来体弱,怕是不能受此重任。”
但燕云音可不管这些。
沈独清不想干的事情,她偏要让她去干!
燕云音脸上扬起狠毒的笑容,“既然宋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就辛苦裴夫人了。”
沈独清的动作微微一僵。
之前她是有借口得以脱身,但若是此刻不从……
在脑中快速思考利弊,沈独清回头看向身后。
身后空空****,没有一人。
之前临池在半路被人叫走,怕是早有预谋。
沈独清视线回到宋玉妆身上,随后她对着燕云音浅浅行礼,出声应下。
沈独清抬脚往枯井的方向走去。
墨绿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身形单薄的女子越行越远。
像是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站在桃花林前的贵女议论纷纷,但无一人出声阻止。
越往前走脚下的枯草便越深,步伐也越发艰难。
从目前来看,这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不过……
视线看向对面,沈独清微微眯起眼睛。
对面的草比周围的都要矮小。
看起来是有人从那边走过。
且不止一次。
随意往枯井里望一眼,歌声戛然而止。
从上方看去,一眼望不到底。
井里空洞又幽暗。
目光移动,看向井口另一端。
那里有一条延伸下去的绳子。
见状,沈独清的神色微顿,思绪放在身后。
身后有脚步声!
刚一转头,沈独清就被人猛推一把。
悬空感传入脑中。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垂落。
众人只来得及看见空中飞舞的墨绿丝绸。
其中有部分贵女有些慌乱。
他们犹豫着望向一旁的燕云音,动了动嘴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把沈独清推下去的人就是燕云音的婢女。
对面众人各色目光,燕云音丝毫感觉不到。
她嘴边带着恶毒的笑,像是除掉了她的仇人一样开心,旁若无人地开口。
“终于死了,敢跟我抢裴忌哥哥,不知死活的东西!”
“不过死得有些早了,本公主的计谋都还没出手呢。”
说话间,燕云音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对于掉入井中的沈独清,众人都一直认为她会死。
毕竟一个病弱之人,从井口跌落。
如何存活?
燕云音笑着转身看向众人,她恶狠狠地开口,“谁若是敢像她一样,就是这个下场!”
声音传入井中。
沈独清双手撑地,整个人安然地坐在井底软垫之上。
抬头望去,一片昏暗。
井口已经被杂草完全遮挡,只能依靠从杂草缝隙当中透下的光亮照明。
手下的触感柔软细腻。
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拿出的东西。
而且。
沈独清低着头左右看了看。
软垫正对着井口下面,无论她从哪个方向掉下,都会落在上面。
软垫的厚度也足够,能够确保她安然无恙。
忽然,一个圆滚滚的触感从手心传出。
沈独清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火折子。
轻轻吹亮。
井中昏暗潮湿的环境映入眼帘。
这里虽是枯井,但因长时间没有阳光照射,里面环境异常潮湿。
甚至空气中都带着那股潮湿腐朽的气味。
沈独清下意识皱了皱眉,捂着心口轻咳几声。
借着火光望去。
在枯井的角落,一具尸骨正静静地靠在墙边。
尸骨身上的衣服早已腐朽,只剩下一具腐朽斑斑的骷髅。
从尸骨的整齐度来看,倒像是被人刻意摆放在那。
目光右移。
在尸骨旁边摆放着一副空白画卷和画笔。
东西很新,甚至没有一点潮湿,大概是才摆放不久。
画卷的中央压着一张字条。
沈独清走上前,将火折子压低。
“画出尸骨生前样貌,明日午时阳春楼见。”
瞧见字条上的话,沈独清不由地笑出声。
指尖轻轻摩擦字条,扭头看向地上的尸骨。
随后她将字条扔到一旁,一只手朝着尸骨方向摸去。
顺着方向,指尖细细地感受着头颅的走势。
从眉骨到下颚。
片刻后,沈独清转身放下手中头颅,拿起一旁的画笔,留下一句话。
求人便要有求人的态度。
最后一个字沈独清写得格外重。
松开手,画笔掉落在画卷之上,留下一道重重墨痕。
盯着它看了一会,沈独清转身继续坐在软垫之上。
不过等了一会,井口处便传来临池焦急的声音,“少夫人!你在里面吗?”
……
回裴府的轿辇刚停下,沈独清一眼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七弦。
东张西望,翘首以盼。
看见七弦这幅模样,沈独清的眉眼顿时柔软了下来。
说到底还是单纯一些惹人疼爱。
抬脚刚踏出轿子,七弦便立即迎了上来。
对着沈独清叽叽喳喳开口,“少夫人,您终于回来啦。”
沈独清浅浅笑着。
三人朝着院中的方向走去。
忽然,七弦发现了什么。
她瞪大着眼伸手指向沈独清的裙摆,惊呼道,“少夫人,您没事吧?”
听到这话,沈独清低头看去。
裙摆上的污渍格外显眼。
尤其是披风上,到处都是黑色泥水。
再加上沈独清略微凌乱的发丝,看上去倒是增添了几分狼狈。
一旁的七弦一脸担忧,恨不得当场查看沈独清有没有受伤。
甚至还对着临池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嘀嘀咕咕道,“临池,你怎么照顾的少夫人,要不下次还是让我跟着吧。”
沈独清笑笑,“无事,只是沾染到一些脏东西罢了。”
说着沈独清向前看去。
屋内茶香四溢,裴忌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