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滿忽然哭了。
淚水順著她的髒汙的臉慢慢落了下來,充滿著泥土的氣息,這是晦暗的淚水。
寂靜的森林裏,她失聲痛哭,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她總是能為一些事情感同身受。
為什麽女人生活如此艱難,黎舒如此,邱萍如此。
盡管她們對立,盡管她們水火不容,可她們依然擁有相同的境地,她們卻為了生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周滿始終認為女子不該是隻有天真爛漫,活潑可愛這些優點。
要把她作為一個人看。
她首先是一個人,其次才是一個女人。
那作為一個人,怎樣才算優點呢?擁有蓬勃的野心,擁有想要活下去的生命力,永遠想抵抗世界的倔強和頑強,擁有永不屈服的精神。
她慢慢扶著大樹站了起來,腳踝的紅腫愈發明顯。麻麻賴賴的樹皮摩擦著她的掌心,無數道口子,正在隱隱作痛。
就這麽一身狼狽,她回頭看了一眼。
森林之外那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不見天日的,黑暗的牢籠。
就在森林之上,就在那高高在上的小土堆上。
邱萍一個人站著,麵對著眼前的一片大海。
海風將她的頭發吹了起來。
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她將周滿放走了,她不想在人生的最後一刻還造下殺孽,她的孩子還在地底下等著她。
她也終於要解脫了。
她的一生都被困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牢籠裏。
她的親人因為她的一念之差,全部不得好死。
黎舒的父親是什麽好人嗎?她的前夫又是什麽好人嗎?他們都不是。
如果他們有一個人能對邱萍稍微好一點,她都不會走上這樣一條道路,她都不會為了奪權爭利,而放任自己的孩子變成那樣。
變成了一個像極了曾經欺辱過他母親的禽獸的樣子。
他也成了無數女孩子的加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