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南向来淡定冰冷，宠辱不惊。
今天，他却失手将书掉在了地上，瞳孔剧烈震颤。
那样子像是在质疑她：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他因为气血上涌脸上出现的淡淡粉色，好似宣纸淡墨绽开的一朵桃花。
绚烂又好看。
宋枝瑶忍不住轻咳一声。
“我是说，喜欢跟你在一起合作，别误会。”
她认识沈之南的时候，这厮已经在沈家厮杀许久，什么场面都见过，什么人都交往，什么骚话都能说。
然而现在他还只是个单纯的少年。
说一句话都能脸红。
弄得宋枝瑶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先这样，电话联系。”
逃之夭夭。
*
张风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跟宋枝瑶坐在同一辆车上，还是为了她让他投资的项目，还是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还是她的下属。
“岭街人不好相处，你确定他们看见有人过去考察，不会狮子大开口？”
宋枝瑶老神在在，“我们是乙方，这种事甲方操心就行，我们只需要将医疗器械的设备型号提供给甲方就行。”
“甲方是谁？”
“签约你就知道了，现在问那么多干啥。”
窗外城市景色倒退，逐渐成了她熟悉的街道。
宋枝瑶没有眷恋，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小憩。
车子停下，一座破旧的医院爬满了爬墙虎的医院出现在她面前。
她立刻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张风月站在她身后询问。
“地束灵。”
张风月在电视里听过这个词汇。
刚想反驳，又想到自己之前弄过的那个蝙蝠，闭上了嘴。
玄学的事，他不懂，也掺和不了。
宋枝瑶微微叹了口气。
地束灵能出现，要么就是这个人受到了极大的委屈，要么就是遭遇了非人的对待。
通常医院这种救死扶伤的地方，不会出现才对。
“先进去吧。”
张风月来的时候就跟这边医院的院长联系好，他们刚进去就受到了全医院热烈欢迎。
院长是个穿着笔挺灰色条纹西装的秃顶中年人，银色的边框眼镜为他驱除了几分油腻感，多了点贵气。
他小跑着过来，大大方方地笑道：“有失远迎，二位是想看看先四处转转，还是先去办公室喝点水？”
张风月看向宋枝瑶。
“先转转吧。”
院长立刻会意，也有意地走到了宋枝瑶的左前方，一直为她引路。
是个聪明人。
宋枝瑶状似无意地看医院的景色和装修，实际上一直在找得束灵的位置。
在上二楼的时候，看见对面的住院部窗子架满了机器。
“我们来了，还需要给媒体个观影位？”
院长连忙解释：“不是媒体，前两年院里改革，这个住院部就废弃了，现在经常被一些拍电视剧的租下来拍戏之类的。”
“现在那正在拍的就是文导的戏，叫《烽火佳人》的那部民国戏。”
他像是怕宋枝瑶再觉得他这个院长有什么问题，又补了一句：“新住院部离着很远，他们剧组的保密工作做得也很好，绝对不会出现打扰病人的情况。”
宋枝瑶“哦”了一声，倒是张风月想起来什么，伏在她耳边道：“是小叔在的剧组。”
帝明决啊。
他逃了两次的剧组就是这个？
微风吹过，扬起对面楼上的窗纱。
宋枝瑶看见了帝明决完美的无可挑剔的侧脸，以及……墙上披头散发的一张人脸。
她咧着嘴在笑。
宋枝瑶一抖。
从来都是在晚上见到这些东西，大白天的，还怪吓人的。
“谈完事之后，我去那边看看，院长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当然当然，我跟导演也是老相识了，他不会拒绝。”
话是这么说，工作却是张风月跟院长去做的。
宋枝瑶回车子去拿背包。
刚关上车门，一只手伸出来搭在了她的肩膀。
那张女人脸一下子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她抽出一张符箓反手就朝着身后人叩了过去。
“啪”
响亮的一巴掌。
略带笑意的声音传进她耳朵。
“欢迎人的方式这么与众不同？”
“帝明决？”
他弯着身子笑眯眯的缩回了手，将脸上符箓摘了下来。
黄色的符箓在他手里随意把玩，骨节分明的指腹顺着朱砂写过的地方缓慢划动。
缓慢又有点色气，仿佛手底下的不是符箓，而是什么人的皮肤。
宋枝瑶目光不由盯着那截冷白的手指，莫名咽了口水。
“学得还挺杂。”
帝明决突然出声惊醒了她。
她一把将符箓抢了回来，别扭地看向别的地方，心里懊恼自己刚才那想法好像有病。
“不是拍戏吗。”
“拍归拍，看见大金主来了还是要下来打声招呼的。”他指了指那幢楼，“要不要上去喝个咖啡？”
本来宋枝瑶想的是，这种破楼里边能有什么好咖啡。
到了地方之后，她真是大开眼界。
什么手磨咖啡的机器，甚至还有原装咖啡豆，旁边还有个咖啡豆炒锅。
宋枝瑶看了一下牌子，价值十几万。
帝明决是会享受的。
导演还在那指挥着拍戏呢，他大刺刺地往那一坐。
“十一，给她也来一杯。”
十一哀怨道：“你就这么指使你经纪人？”
“闲着也是闲着。”
十一抱着衣角无声哭泣，手上却没停下，给她来了一杯咖啡。
宋枝瑶接过坦然坐下。
喝了一口，唇齿留香。
她瞥了一眼墙面，已经没有了人脸的痕迹。
“最近在这里拍戏有什么异常吗。”
“哪方面？”
“精神方面。”
帝明决没回答，倒是十一道：“说到这个昨天我真听场务说听见有人听到女孩子在喊救命。”
有人耳朵好用，挤过来道：“可说呢，我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也听见了，我还听见她说想跟我在一起呢。”
十一有点无语。
“你是不看电视看多了？还是单身单久了？这种胡话都能说出口。”
“是真的！你咋不信呢！”
“信你才有鬼了。”
周围吵吵闹闹的哄笑，还调侃说什么要是见到这个女鬼就让她在家里当老婆，要么就是让她怀孕之类的。
宋枝瑶喝了口咖啡。
她突然不着急去解决这件事了。
她将合作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张风月，晚上准备住在这。
院长连忙擦冷汗。
见过大鱼大肉喝茅台住总统套房烧钱的，没见过上赶子来住医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