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再接接到分局电话的时候,正是12月11日,下午六七点,那个时候她正在商场。
这天周六,轩轩不去上幼儿园,小小也不上班,难得清闲一下,感觉所有事情都落地了,她就带着轩轩去了一趟商场。
赶出租去的,下车时,司机师傅贴心的把车停在了商场1号门。
快临近年末了,又是周末,今天商场人特别多。
商场的大门口有个用气打的红色大拱门,旁边还有两个充气的巨大财神爷,在空中丫着两个胳膊飘动着。
轩轩指着那个巨大的财神爷就对她说:“妈妈,你看,那个唐老鸭。”
小小纠正:“是财神爷。”
“不是,妈妈你看啊,就是唐老鸭。”
轩轩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固执,跟阳海龙真的特别特别的像,说什么都不听,始终坚持自己的,只要他觉得是这样那一定就这样。
前两天他路过买文具的地方非要要只篮球,小小对他说:“你还太小了,等你长大点了,妈妈就给你买。”
轩轩不听,非要吵着要,然后就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小没有办法,花了七十八给他买了一个篮球。抱回去的时候,他拍了两下就放在了一边。
正巧那天他爷爷奶奶过来,现在阳海龙死了,老俩口什么也没有说,三个人默契的都没有提阳海龙的事儿,小小甚至觉得他们对她更好了。当然他们的主要目的还是担心自己把阳乐轩拐跑了。
他奶奶提着一大包东西搁在门边,看着地上的篮球问了一句:“小小啊,轩轩这么小怎么就买了个篮球啊,不合适的,他这么小,买点开发智力啥的。”
余小小说:“你管得着吗?”
他奶奶不说话了,眼泪却在眼眶里含着。
他爷爷把带过来的东西放在桌面上:“这都是些土特产,给你跟轩轩拿来的,我前几天听小区里的人说轩轩体重身高,好像……都不达标,他们说这个娃,没有带好。”
说道这里他停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口,“小小啊,你看轩轩是不是穿得太少了,这大冬天的会不会感冒啊,我听小区里的人说,最近禽流感都特别严重,你们别往外走。那啥……你上班得注意一点。”
余小小听到这里,直接把他们赶了出去。
大家都在攀比,做了母亲的人也会告诉你,你做的母亲不够好。反正在孩子成长期间,特别幼儿时期,他有一点不好,都是就是母亲的责任,只需要一句“他们说”,你做母亲就被打了分。
小小记得怀轩轩的时候,有回坐公交去上班,在车上碰到个提韭菜油饼的大妈站她跟前。即便戴着口罩,那韭菜拌着油味儿还是传进鼻腔里,油腻腻的粘稠味,她眼睛瞅着那透明小袋里啃过一口的饼,脑子开始想着那些滑唧唧的油塞满了塑料袋的各个角落,那块饼身上的密密麻麻的气孔都被这些油塞满,全身都开始不舒服。
她忍不住趴到旁边的垃圾桶就吐了起来。
旁边的人都很嫌弃站开了,她很抱歉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儿,还没来得及开口讲话就又吐了起来。好不容易胃口舒服了,起身一看,座位没了。那个坐在她座位上的小哥儿,插着耳机靠着窗上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他肯定觉得孕妇很矫情,反正阳海龙当时也这么觉得过。
小小还是牵着轩轩的手,指着那个飘忽的财神爷纠正道:“这是财神爷哦。”
“这是财神爷哦。”轩轩模仿了她的话。
小小笑了一下,牵着轩轩走进了那个飘忽的财神爷,轩轩走过去抱住了财神的身子。
小小又拉又拽,后来只得作罢。背着装了水,湿巾纸,玩具,小零食的背包,蹲在一旁守着他。等他玩了二十分钟尽兴后,小小才拉着他走进了超市。
结账时,轩轩又看上了一个篮球,直接从货架上抱了过来,结账的小姑娘直接弯着身子把轩轩手里的篮球放在了待结账的柜台上。
小小说:“这个我不要。”
轩轩一听马上在地上哭了起来,开始在地上打滚,张着大嘴巴哇哇大哭起来。
小小说:“我不要,麻烦把这些结一下。”
后面已经开始排长队了,轩轩躺在路中央大声哭起来,已经有人在人群中说。
“小孩子哭了,不哄一下吗?”
“能不能快点啊。”
“好吵啊。”
“我不知道怎么带小孩儿的,在地上闹,也不管。”
“……”
小小低头看了一眼,轩轩的嘴巴越长越大,雪白的牙齿,猩红的口腔内壁,因为大哭微微内卷的舌尖,像个可怕的恶魔,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吸进去,这一切在小小眼里显得那么可怕。
她在那仿似加了扩音器的哭声中完全失去了理智,对着轩轩大吼了起来,吼得声嘶力竭,轩轩被吓得一下止住了声音,仅仅几秒,又大哭起来,比先前更甚,声音透过耳廓,送到听小骨然后在整个脑腔回**。
……她要疯了……
安静下来后,身边的人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觉得她是个暴躁的情绪不稳定的母亲,他们对她指指点点。
做母亲要告诉小孩子在公共场合不能哭,哭的时候母亲也要有义务把他哄好,因为哭得很难听,要影响周围人。如果哄不好那你的母亲就没有做好,他们才不管小孩儿因为什么哭,也不管你哄不哄得好。
小小只得蹲下来,把轩轩抱在怀里,把那个篮球再次结了账。
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背着双肩包,牵着轩轩出了商场。
这个时候就接到了周舟的电话。
还是熟悉的声音,她在电话里问:“余女士,方便来一下公安局吗?”
这次小小问了:“怎么了吗?”
那边传来冷静的不夹一点温度的声音:“余女士,你十二月一号上午在什么地方?”
小小愣住了,盯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电话里那口气仿佛在说,我抓到你了。她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急促,横膈膜在棉衣下面膨胀又缩小,然后膨胀,膨胀接着膨胀!!!
膨胀到似乎快要爆炸了,那一瞬间她知道,或许事情败露了,成为野兽,野兽都该死。
电话还是没有挂断,那个女警察冷静的声音再度席卷而至。
她说:“余女士,你跟牟美龄,李妍姝。你们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