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阁内,放了炭盆和香薰,温度适宜暖洋洋。
不过一刻钟,墨言送了皇宫他正在处理的文书来。
柳依依觉得无聊。
咸鱼蛄勇,凑上去一块看。
墨言想出声阻止王妃,后宅妇人不可随意干政。
然后,他被主子一句话打发了。
“你下去候着。”
墨言跪下,灰溜溜地离开。
室内只剩下柳依依和箫景戎两个人。
柳依依拖着被子趴在楚昭王的肩膀上。箫景戎嫌她像条大青虫,脱下外袍坐到床头。
手里文书摊开。
两人从右往左看起。
别的政事可能箫景戎会避讳王妃,但今天的不一样。
柳依依谁的热乎乎,趴在旁边看着。
惊呼道,“抄家!”
【江南徐氏,其女心肠恶毒,行事诡谲,家风不忠不义不孝,现致白鹤王薨,长宁公主,多位女眷受惊,应抄家后,夷父母二族,年不过八岁稚童,男童戍边,女童充奴,以儆效尤。】
箫景戎拿起笔在上面画圈。
表示已阅。
和她讲,“近日朝堂都是这类声音,箫明崇毕竟乃太后亲子,当朝白鹤王。众目睽睽之下谋杀王爷,尸首被烧毁。”
“太后震怒,此事没得商量定下了。”
柳依依掰指头算。
徐莺儿母亲怜织妹妹不用说,都得死,父辈一族,指父亲的妻妾、她的妹妹弟弟全都得死。
少女咂舌,“那她的母族真是要恨死她了。”
箫景戎不否认点点头,确实,“徐莺儿绑架那么多京中女眷,官员多怨气深重,又杀了丈夫箫明崇,哪怕不诛连家族。”
“她母族的小辈都没脸见人了。”
大景重亲族裙带关系,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
族中出了善人贵人还好,若是像徐莺儿这样,能连累一家全部问斩。
柳依依又好奇,“那日之后,那些女眷、下人怎么样?”
“你不关心你自己,倒是关系其他人?”箫景戎觉得有趣,毛笔抬起看她。
烛光中,少女脸上像是被打上釉色的光芒,温暖皎洁。
“下人大多被当场处死,女眷全部逃出,就是都带伤,最惨的应该是那个庄……”
“庄明雅!”
柳依依知道,她被砍掉一只耳朵。
想想就吓人。
见她实在无聊,箫景戎主动和她透露出一点消息,“有个人没找到。”
少女竖起耳朵。
“谁?”
男人用毛笔在下一份文件上写下入木三分的‘准’字。
开口,“怜织。”
这让少女来了兴致,怎么会是她,那日在白鹤王府还见过呢,这就不见了?
箫景戎拿起手中的第二份文件,赫然就是追捕怜织的督察令!
白鹤王府邸灭火之后,所有人都被关押在那,只有怜织,从众人之间离奇地消失不见。
这背后肯定有人在帮她逃跑。
男人杀气四溢,抬眼道,“封锁城门三日,挖地三尺,就是一只老鼠都休想逃出上京城!”
霸气侧漏啊。
柳依依给他啪唧啪唧鼓掌。
将整场气氛拉跨。
说到这,她也觉得有些不寻常的事情。
风和火的回忆交织在她脑海中,寒山宴从一开始就是有去无回的宴会。
其中,最奇怪的莫过于,“酒。”
“酒?”箫景戎转身,上半身高大,笼罩在女子面前,“她给你们下了软筋散,药都是私下找流动药商买的,有何不对。”
不是她们的酒,而是徐莺儿的酒。
少女眉毛打结,纠结地拧在一起,疯狂回忆。
没有证据,是种感觉。
她条理清晰,凑在男人耳边,和他细细说来。
“寒山宴的时候,妾身记得徐莺儿也喝酒了,喝了三次。”
“第一次是开场,喝了将那些下人带上来,第二次是看见我,喊‘拿酒来,拿酒来’,第三次,想起是长宁公主之前磋磨,折磨的她的日子,将酒壶喝完,砸碎在地。”
“一次比一次癫狂,而且最后她挟持妾身的时候,妾身竟然挣脱不开她的手臂,她常年受到折磨,骨瘦如柴,这怎么可能。”
听完她的话,箫景戎沉思,确实。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快,有许多来不及调查。
徐莺儿的一把火,又将现场线索全部抹去。
柳依依想起最后,她在徐莺儿小臂上看到了半枚纹路。
地狱火焰的莲花样式。
不同寻常!
“能画出来吗?”箫景戎抽出最底下的文书对折给她。
“画不全。”但,柳依依抽搐嘴角,这不是朝堂的奏折吗,在上面画真的没有问题吗!
她仰起包子脸,盯着箫景戎。
“请安的折子。”箫景戎言简意赅,将笔给她。
确实,折子上都是对皇帝、太后的赞美,这样的折子却要浪费一张绢绸做的文书,真是奢侈。
她在对折留出的空白绢绸,捏着小毛笔画。
柳依依灵魂画手,咬着舌头仔细雕琢,力求每一笔都稳当,落在它该在的地方。
缝缝补补又三年。
终于,柳依依画好了,兴奋地举给箫景戎看。
男人刚看到,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他拎起乱七八糟,拧巴地像符咒一样的东西,看着少女,“真是这个?”
真有人会把像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纹在身上?
柳依依自信欣赏,打结的线头,凌乱的笔触,恰到好处的图案。
她指着‘鬼画符’——半个地狱莲花,自信满满道。
“就是这个!”
楚昭王将信将疑,把东西收下。
大景有哪个实力是这个标志吗?
还是说有一股更大更邪恶的势力潜伏,用这个作为标志。
他苦苦沉思。
门口由远及近地飘入膳房的晚饭香气。
打断他的思考,柳依依瞬间精力满满,看着门口。
眼睛沾到上面去。
“柳依依。”
楚昭王思考要不要去外面吃,他这个王妃看起来要扑到晚膳上面了。
真是奇怪。
寻常人家的女子,装作文静,吃得少吃完还要擦唇羞怯。
他这个王妃,吃得多尤其爱吃烤的炸的,香的。
动作豪迈,抱起大鸡腿就啃。
柳成德怎么养出这样一个闺女来。
“王爷~”
柳依依可怜巴巴地唤他。
肉不让吃,闻闻肉香总行吧。